梁昭仪只戴了两只银鎏金三花桥梁簪,又用两支流苏步摇点缀了左右,再无其他。加上那身烟青色的宫装,整个人素净整洁。脸上的妆容也是干净素洁的,只稍微扑了些水粉、点了点胭脂以提气色。
如此这般,在争奇斗艳姹紫嫣红里边儿,反而格外出挑。
姜雁容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旁人精心打扮,梁昭仪何故如此素面朝天?”
梁昭仪伏身一拜,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宫中姐妹个个娇妍似玉美貌如花,臣妾自知,纵使涂了一脸脂粉,也比不上姐妹们十之一二,更比不了贵妃娘娘清雅风姿之万一,故而轻装而来。”
此话一出,满殿宫妃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暗自骂了梁昭仪一句:狗腿。
她这话既是抬了众人,又将贵妃娘娘抬到了众人之上,谁都不得罪不说,还把所有人都给讨好了,尤其是把这位如今陛下最宠幸的贵妃娘娘也给夸上了天,这张嘴,也是没谁能比得了了。
姜雁容目光一动,却是隐隐笑出了声,“梁昭仪素面朝天,一张巧嘴却是能把死人都给说过了吧。搁在宫里真真是屈才了。”
话里带着笑意,却莫名有一股威压扑面。
梁昭仪脸色一变,连忙磕头请罪道,“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卖弄这点小聪明,贵妃娘娘恕罪。”
“嗯。”姜雁容点了点头,淡淡道,“本宫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梁昭仪不必惊慌。起来吧。”
梁昭仪忙答了声是,连身边侍女要扶她都给瞪了回去,手脚并用地自个儿爬了起来。
姜贵妃方才那句话,就是想告诉众人:她不是个只听奉承好听话的贵妃。
而她,刚刚好就撞到了伤口上,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梁昭仪心有余悸:这位贵妃娘娘果真不同。却也是比那位只会使性子看谁会奉承便亲近谁的皇后娘娘,更难应付。
“梁昭仪,本宫瞧你年纪尚轻,不必整日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的,年轻女子就该是青春靓丽,美丽动人的。你这模样生得标致,好生打扮起来,想来也不会输给谁。若你如今不打扮,待你到了本宫这把年纪再想花枝招展,可就晚了。”
姜雁容一语双关。一是说,梁昭仪方才自比她这个贵妃有失体统,也太高看她自己了,驴唇不对马嘴,自知之明都没用对地方二来却又夸奖了她一番,夸她天生丽质,稍微打扮便能艳压群芳。
一番话下来,该谴责的谴责了,该夸奖的也夸奖了,既有了贵妃的威严,也有姐姐循循善诱般的耐心与温柔,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纵使有心人想挑毛病,鸡蛋里也挑不出骨头。
晴雨妙玉她们对自家贵妃娘娘的钦佩之情,又暗暗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就连几位见多识广阅人颇丰的嬷嬷,心中也是暗暗赞许,对贵妃娘娘满满都是佩服。
平民出身的女子,入宫之后便有这般大气沉稳,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还是贵妃娘娘有本事。
梁昭仪跪在地上半晌不敢抬头,不敢起身。
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就成了下一个被开刀示众的例子。
姜雁容抬了抬手说道,“梁昭仪,起来吧。地上凉,跪久对腰膝不好。若给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是本宫罚你跪的。”
梁昭仪这下也不敢不起了。她谢了恩,便坐了回去。
其他人摸不通透贵妃娘娘的性子,也不敢搭话。
偌大的宜欢殿,便显得有些寂静压抑了。
姜雁容环顾众人,在这般沉闷的气氛中,众多宫妃都在与相熟的面面相觑,暗自用眼神交流应对之策。而众人之中,顾美人也算是个与众不同的一个了。
正四品的美人,妆容精致,落落大方,旁人似乎生怕说错了话得罪了她这个姜贵妃,顾美人却不是。
她就坐在那儿,谁也不看,谁也不问。
因为顾家与冯家交好的关系……不,或许应该说,顾家依附于冯家,所以顾家的嫡女入了宫也依附于冯家的女儿,成了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一位军师。她的才能城府,只怕远远在于冯佳雪之上。
可惜她没能生在冯家,却有一颗成龙成凤的心,就不知道她的命运,能不能承受的住野心与骄傲。
姜雁容之前听晴雨多有提及让她千万小心,她又几次三番正面碰见这位顾美人为皇后提点建议,对顾美人自然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