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永寿宫门口的惠夫人,被一上来就开始询训她的王公公给训的张大嘴巴瞪大眼、一怔一怔一愣一愣的。
刘嬷嬷也不明所以,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王公公,你这是不是……太……”太过火了?刘嬷嬷好心提醒道。
下人就他有下人的样子,谁知道这惠夫人回头不会重新得宠,如果是把她给得罪了,对他自己可没有任何的好处。
王德王公公训得一气呵成,眼皮都不带一眨地骂完之后。这才将姿态放低,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道,
“惠夫人别误会,方才那是陛下的原话。是陛下让奴才,无论如何都要说给夫人能听的。”
惠夫人松了一口气。
刘嬷嬷也松了一口气。
王德又说道,“惠夫人,奴才是下人,本不该多嘴多舌,但你好端端的跑过来吵扰了太后的清修,陛下这才遣奴才过来与您说一声的,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也请您好好听着。”
王德说着,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他们家陛下冷傲不可接近的神情口吻,说道,
“在这后宫里,你只要不触犯宫规,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若是吵扰了太后的清宁、无端诋毁贵妃的清誉,又口口声声称朕是被贵妃迷得晕头转向五迷三道,以下犯上大不敬,就别怪朕不给你惠家留几分薄面。栖凤宫虽好,但冷宫才最适合你。好自为之。”
冷宫。
陛下竟然说,冷宫才最适合她。
惠夫人一下就慌了,“我……臣妾……”
“王公公,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惠夫人说着话,激动地站起身来。
王德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惠夫人激动之下要抓他手的小动作。
王德郑重其事地宣读道,“夫人惠氏,不修女德,搬弄是非,扰太后清宁、诋毁贵妃清誉,更口出恶语重伤陛下,犯上大不敬,即日起,连降三阶,贬为惠美人,下迁储秀宫。”
惠夫人当场愣住。
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好一会儿。
惠夫人才反应过来,激动地抓着王德的胳膊便说道,“不,不可能的。王公公,你是不是骗我的,本宫……本宫可是惠夫人啊!本宫可是惠家嫡长女啊!陛下怎么能……陛下怎么能这么对我!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
王德努力惠夫人的手,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说道,“惠美人,陛下旨意已下,恕奴才无能为力。”
“惠美人还请宽心。奴才告辞。”
说完,王德便又行了个礼告退,头也不回地走了。
惠夫人……哦不,惠美人,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嚎啕大哭。
“刘嬷嬷,刘嬷嬷。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吧。本宫可是惠家的嫡长女,本宫可是夫人啊。陛下怎么能说连降三阶就连降三阶。刘嬷嬷,你帮本宫向太后通禀一声好不好,只要太后肯见我,我一定能说服太后的。”
也是可怜人啊。
外人只道陛下狠,不成想,陛下是真的狠啊。
刘嬷嬷心中也是不忍,但惠夫人这般激动难耐状若疯癫,刘嬷嬷哪里敢与她多说什么。
刘嬷嬷连忙也退了两步,好声好气地劝道,“惠美人,您还是回去吧。太后早已不问俗事,一心修行。你见好就收吧。”
“什么见好就收,什么见好就收!你们难道一点儿都不在意陛下被一个老女人给耍得团团转么?!明明这么多人都看她姜雁容不顺眼,凭什么就本宫挨罚了?连降三阶,本宫不服,本宫不服!”
惠美人大抵是受的刺激太大,人要是想豁出去了,也就无所谓其他什么东西了。
“刘嬷嬷,让我进去见太后,否则,别怪我真要扰了这永寿宫的清修了!”惠美人爬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像是一副要找谁拼命的架势。
“陛下已经被姓姜的那个老女人给迷得晕头转向了,太后也老糊涂了么?太后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姜雁容那个老女人说看上了永寿宫,要将太后赶出去,陛下也照做不误么!”
“惠美人,请你主意自己的言辞!”刘嬷嬷跟了太后一辈子了,竟然从惠美人口中听见了“太后老糊涂”这等字眼,脸都黑了。
……
惠美人在宫门口吵吵嚷嚷的时候,永寿宫内的佛堂里,太后已经念完了今日的第二遍地藏菩萨本愿经。
其实,从惠美人一开始过来,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时,太后便已经听进去了。但她想着,这件事她既然已经让刘嬷嬷去找了陛下处置,她便无须多言,也不必多事。
事到如今,那位惠夫人都已经被连降三阶,从夫人被降为美人了,仍不知死活,还出言不逊。她若是不出面不做点什么,真就成了老糊涂了。
永寿宫太安静了,安静到,周围发生了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