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左璧每日都去芳翠亭习练四灵剑法。这初学毕竟不易,他虽心思活泛,又十分认真仔细,但等到自认练得滚瓜烂熟,也已过去五日。喜滋滋去找张方,不想却讨个没趣。张方传授剑法虽是简明扼要,绝不啰嗦,但考教起来却极为严苛,左璧“灵光乍现”剑法动作与变化稍有差池,便重新示范三次,再责令重练六至七遍,直到满意为止。
“心有灵犀”考教方式又有所不同,张方对这招却并不严厉,只让左璧妥为调和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控制心念,该当中规中矩时万不可天马行空,能够随心所欲时又无需束缚手脚,同时多加反思,注重休憩,循序而进。如此这芳翠亭中剑风霍霍,左、张二人授者有道,学者用心,左璧两日后终将头两招剑法学会。
此后一月张方又将四灵剑法其余招式传授左璧,如“灵峰奇云”、“洞天灵蛇”、“灵钝不一”等等。
这天待左璧学完最后一招“七返灵砂”,张方道:“四灵剑法招式兄弟虽然学完,但运用之路日后还颇为长远。明日起你便可运用气血之基习练如何驾驭精髓之法,你天赋甚强,表现时常不俗,故不必过于拘泥,剑法学完,立时可学精髓层阶中的术法,应能兼收并蓄,相得益彰,兄弟可看看如今与你那时自修有何不同。等驭剑诀练熟,我再教你驭火之术。”
左璧惊讶道:“驭火?”张方道:“对,驭火是我南灵门中强项,变化多端,而男子阳刚,驭火术也容易入门,兄弟可以试试。不过,无论何种术法,练时需一丝不苟,用时又要随机而变,这点切记。”
于是左璧再跟张方学习驭剑诀,当日芳翠亭张方将那飞翎宝剑驾驭如银蛇般灵妙无比,此情此景在他脑海中深映,挥之不去,故此下苦功全心投入。且此时他这“心有灵犀”已然熟练,驭剑时体内真气源源不绝,进展颇为迅速。随后再学驭火术,也觉得并不十分困难,他生性机敏又不失坚毅,驭火讲究变化和施用者之果决,倒也不谋而合,因此进展也不迟缓。
如此又过一月,这天艳阳当头,暖风袭袭,辰时刚过,擒仙楼内外宾客已至。
左璧这几日起得不算很早,驭火术练完,张方告诫他多多休息,以不使任、冲两脉过于疲劳。盘桓数月,他已明白擒仙楼的确与众不同,既是酒楼又兼有其他酒楼不具之功,有奇闻异事者可来求助,患疑难杂症者可来求医,张、柳除招待客人酒食以外似乎还颇通医术。
左璧走出厢房,见柳燕正领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女孩从二楼下来,将他们送往门外,这一男一女全都身着粗布衣衫,补丁摞着补丁,冲柳燕千恩万谢,那小女孩儿面上稚气未脱,两手各拿着一块糕饼,边走边咬,吃得津津有味。到了楼门边,先将最后一点糕饼交给那妇人,再转身抱住柳燕,把小脸靠于她身上,连声说道:“多谢夫人!夫人心好,长命百岁!我今后一定报答您!一定!”说完又同那一男一女连连作揖,方才出门离去。
柳燕转身看见左璧,笑道:“兄弟起来啦,你大哥一早出门未归,我这忙里忙外,都疏慢了你。”
左璧见柳燕穿一套白色绣花衫裙,这一身素洁之外又套上件葱绿色半臂,她肤色本就白皙,在衣服映衬之下更显得灵秀动人。身材轻盈,纤腰一搦,云鬓弯蛾,朱唇秀目,但却甜而不腻,媚而不妖。左璧不由得一怔,心道:“我倒从没留意柳燕姐原来是个美貌佳人,只是她年过三十却仍未字人家,这倒也是怪了。”他一指门外走远的那一男一女和小女孩,问道:“他们是。。。?”
柳燕道:“这两人呢是对夫妇,务农为业,小女孩年方六岁,是他们女儿,年龄虽然幼小,但已帮着家里干活。昨日去田里捉几只田鸡做菜,不料却被厉害毒虫咬伤,双手肿胀麻木,不能触物,到了半夜越发沉重,已昏迷不醒。她父母连夜将她送到此处,我为她医治后睡得一觉,今早已经痊愈。我见他们家贫潦倒,拿不出酬资,甚是可怜,便又赠了他母亲五两银子,给了丫头一包糖豆、一盒糕饼,这才送他们离去。”左璧赞道:“柳燕姐做得好。”柳燕微笑道:“倘若只需寻常用药手术,我定让访者去找大夫,但若是超出常理之疡疽,我便用特殊法子治上一治。。。这也不算越俎代庖吧。”
左璧回厢房正要坐下吃饭,忽听擒仙楼外一阵马蹄和串铃之声,由远至近,来到楼门外停下,随后脚步声响,走进几个人来。他坐在桌旁隔窗看去,只见一共三人,当先那位公子打扮,头戴一顶淡青色幞头,这幞头正中和两边幞脚各嵌一块润白美玉,身穿圆领窄袖袍,也是用料考究,掐金错银,制工精良。这人背着双手,踱方步走进楼来,浑身上下裹着一团华美之气,但也流露出几分轻佻,他身旁那两人像是他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