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球劲力至强,左璧虽未被直接击中,但震得胸腹如翻江倒海,几乎吐血。掉落崖底,砸在一株大树枝梢,略略延缓落势,再坠入山下小河,腰背剧痛,头晕目眩,呛了几口,方才回过神来。
这小河水势不大,向南淙淙流去。左璧不久探出河面,游到岸上,四处寻找陆伯铭下落。他依稀记得坠崖方位,往前曲曲折折寻觅一段,已临近剑瀑山飞瀑侧后,终于见到陆伯铭仰面躺于水上,不住沉浮起落,向河湾漂去。
左璧费尽气力,将陆伯铭抱到岸上,搬动他身躯之际,看到后背两处剧创,惊愕不已。这伤口便是两个乌凄凄的焦黑大洞,骨肉狼藉,但并无血迹,或是血已流干,一股刺鼻焦味直入鼻孔。且他右手、左腋烧伤,身上尚留许多剑创,应是先前被褚公达偷袭留下。
左璧见陆伯铭伤势极为沉重,仅存一丝气息,人事不省,手中却紧握自己那柄飞翎宝剑剑柄,知道是他替自己抢来,心中酸楚。于是将宝剑还鞘,想背起他离开,刚一动他手臂,陆伯铭却忽然醒来,微微摆了摆手。左璧道:“陆先生,你且忍耐,我背你回擒仙楼。”陆伯铭轻声道:“勿去,那几人目的并。。。不止我,你现下去。。。擒仙楼,徒送。。。性命。”喘了一阵,续道:“。。。那是隐雷,古彦君。。。他也到了,震九霄古。。。彦君,他。。。是妖非人。。。你不要。。。去。。。”
左璧急道:“那古什么的手段厉害这我知道,但。。。陆先生,我不能将你留在此处,管他是妖还是人!眼下片刻也耽误不得!我抄小路回去,很快能到。”
陆伯铭凄然一笑,淡淡地道:“生死有。。。有命,不必太过介怀。。。”说完抬手似乎想到胸前取什么东西,却已甚为艰难。左璧会意,伸手到他怀中摸出一只小小布袋,已被鲜血染红,打开一看,其中有一枚一寸见方的青色石子,正是昨晚在擒仙楼看到之物。陆伯铭左手紧紧握住左璧右手,道:“这。。。或是陆村大墓疑案关键,此事。。。事关陆。。。陆村百姓安危,你代我。。。去古县陆。。。村,探。。。探查。”他声音时断时续,渐趋微弱,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笑容:“左。。。公子,陆某运气。。。不坏,结识了你。这。。。这次我兴许真的老了,该休息。。。了。。。”
左璧心中大急,接过布袋放进怀内,不禁潸然泪下,连连说道:“陆先生,陆先生!我俩还要、喝酒、下棋哪!昨日我又在纸艺之中想到新奇玩意儿,陆先生!”他忽见陆伯铭左手发出微光,这光线由弱转强,渐渐地一片白光耀眼夺目。
这白光忽又慢慢转到自己右手,丝丝缕缕,如同一条条白色小蛇般钻入自己体内,最终全数消失不见。左璧右手滚烫,如火炎炙烤,但陆伯铭左手却无力垂下,瞳仁渐渐涣散,微笑道:“对,咱们来日。。。、喝酒、下。。。”话未说完,头一歪,溘然长逝。
左璧与陆伯铭相处时日虽不长,但敬他为人端方,与自己心性十分相投,故而已将他视作师长与知心好友,断崖遇险,又是陆伯铭舍身相护,眼见他伤重离世,心中大恸。他抚尸痛哭好一阵,偶然间抬头看到满目翠色,心里一动,跳起身来自语道:“对了!回春石!我快回擒仙楼,陆先生应还有救!”
想到这里不禁狂喜,忙背起陆伯铭尸身离开。刚走几步,忽觉这背后尸身轻了不少,再走几步,又轻几分,心中大奇,他将尸身放下仔细端详,却又看不出什么异处。左璧此时根本无暇细思究竟为何,恨不得一步便回转擒仙楼。于是再背起陆伯铭尸身,深一脚浅一脚,抄小道往东赶路。
赶至半程,见远处大道之上黑白两个人影飘然前行,心中先是一凛,随之怒火中烧,直想从小道冲出与褚公达、聂公远拼命。但转念一想,知道自己术法非他二人敌手,不可贸然行事。左璧细观他二人前行方向,正是擒仙楼。再看褚、聂身侧,却并无第三人在旁,又想起陆伯铭所说的那个震九霄古彦君手段奇变高强,形迹诡秘,便只得暂且隐忍不出。
他连走小路疾行,终于赶在了褚、聂之前。再走一段,远远望去擒仙楼轮廓已显,但酒幌、店招等全数不见,楼门紧闭,无人进出,一片肃静。
左璧急急推门进了一楼大堂,见桌椅什物摆放齐整,却并无一个客人。张方、柳燕迎上前来,看到左璧衣衫褴褛,形容落魄,便问起情由,左璧边将陆伯铭尸身放下,边简述大致经过。他见张、柳二人眼光极为怪异,看着自己放下之物,转头瞧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哪里是陆伯铭遗体,椅上灰扑扑一段空心枯木,兀自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