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是,我们都得听女冠的,必须听女冠的。”于幼微笑出了声地摆摆手,小青面向她一揖到地:
“女冠请稍后,我去京兆尹府去找九哥回来。”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不用,让我去吧。”大家抬头看,看见华林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向于幼微躬身说道:
“蕙兰姐不要怪罪,得大人嘱托,要关照您需大小俱悉,您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主意我不能替您拿,但是这些跑腿的事还是由我来办吧。”于幼微点头说:
“有劳小弟了,事不宜迟,青儿,我这也没有什么事,你和华林一起前去吧。”小青“喏”了一声,那华林已经跑去牵了自己的爱骑出来,先扶小青上去,自己也坐其背后,然后出观疾驰而去。于幼微忽然感到又是一阵的难忍困倦上头,她起身向内室走,那机灵的小红立刻先她一步秉烛进入,为其铺好被窝,于幼微甚至来不及向小红说什么,上床倒头就睡去了
不知迷糊了多久,于幼微忽然惊醒,刚才在梦里,发生了什么,影影绰绰,很多人,很多事,在醒的那一瞬间,像是网兜里的水,霎时漏去了,抓也抓不住。她使劲晃晃脑袋,“唉”黑暗里轻而长地叹了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浊气吐到爪哇国去。一盏烛光马上应声而现,应该在外面等待很久了,小青兴奋地踱过来打招呼:
“女冠您可是醒了,您知道您睡了多长时间吗?”
“多长时间?”
“有两三个时辰了呢。”
“哦,这么久了,九哥请来了吗?”小青脸上竟又现少女红晕,稍显得意地说:
“您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于幼微轻笑了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转过屏风,见大堂内光线昏暗,空无一人,不对,大厅门口有一人背身而站,高大瘦削,近些看,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绿衫飘扬,珠翠步摇,一种极为陌生,怪异的感觉,于幼微正考虑是走上前去,还是喊她转身,那人却自己转过身来,不看则已,于幼微本是微笑地盯着那背影,一看之下,吓得魂飞魄散,那张苍白的脸虽算周正,但从眼角,鼻孔,嘴边流下的血痕触目惊心。她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幸亏小青在后面一下子扶住了,待于幼微站稳,小青赶紧跑到她面前跪下了:
“还请女冠赎罪,我本来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不想却吓到了您,怪我考虑不周,您千万别生气。”于幼微并不理会她的谢罪,用哆哆嗦嗦的手指着那女人问:
“这是绿翘?”小青边跪着边回头看着那女人说:
“是,绿翘就长这样,九哥一到,我就把他装扮成了这样,看您还在休息,就没有惊动您”于幼微哈哈大笑地说:
“这样子还真是吓人,不过效果极好,择日不如撞日,华林何在?”那华林应声而出,
“在。”于幼微回头又向躲在屋子的一角黑暗里,正在好奇张望的小琴说到:
“琴儿,你和华林前去,到那陈韪府上,叫陈韪前来,记住,只许他一个人前来,不许叫其他闲杂人等,包括随从。如若不然,你告诉他,心不诚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而且不能磨蹭,要赶在天亮之前做完此事,否则,天光一现,他家那神物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将他领入观门,你们俩就赶紧消失,他就是叫,你们也不要答应。”两人“喏”了一声就走出去了,于幼微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些奇怪用词我是怎么蹦出来的?难道我也是被人操纵的?不管了,只要能让绿翘地下心安,鱼玄机沉冤得雪,谁愿意操纵我都行!想到这,她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关切地望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地说:
“都不要太担心,事情会按照我们的安排发展下去的,现在,所有人,去找蜡烛,手里拿好火石,火折子,看我的手势,我说让谁举蜡烛照明,谁就赶快到指定的位置把蜡烛点着,记住,动作要快,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露面。嗯,小青去,带着大家把厅堂窗边的白色长纱都散开,让它们随风任意吹吧”于幼微把几个丫头指使得团团转,她们也乐得东跑西颠地张罗,省的待着不动就剩下担心了。
先是风来了,很大的风,不像傍晚时雨前的风,那么急,那么烈,风很大,吹得挂在窗边的白色长纱如群魔乱舞,于幼微吩咐在每一个窗下都放一支蜡烛,厅堂内如此半昏半暗,影影绰绰之下,加上园内的花树东倒西歪,轻巧些的物件满园子的滚动,应景地配合,自然就有了诡异的氛围,于幼微在院子里通往厅堂的小路上走了两个来回,忽然回头对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像个影子一样的小青说:
“观里有灯笼吗?”
“有。”小青回答的同时,一挥手,几个小丫头立刻跑向屋后,一会就掂出几个灯笼来,于幼微让她们把蜡烛塞进灯笼,再把一个个点燃的灯笼随意地扔进草丛,立时有了一片朦胧,在庭院里忽然,于幼微喊“都散开。”所有人,包括于幼微,消失了。观门微响,有人进来了。
陈韪,悄悄踱步,来到了庭院的中央,他似在等待什么,并不着急向前,直到绿翘九哥版的出现,他也没有着急,慢慢地踱步出来,高大的身材,流血的脸,来到陈韪面前,不想陈韪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哈哈大笑:
“你本不必这么高的,那样的话,我们还好聊聊天,一个可以够得着树叶的绿翘,难道,你是想给我摘树叶吃吗?我可没有这个爱好!”听此言,于幼微知道一切都没戏了,也就无所顾忌的走出来,到了陈韪的面前,那陈韪一点也不吃惊:
“还有什么都使出来啊,你个被驴踢的大脑!”
“你不许用这种语言!”
“那我用什么语言?阿姐,饶了我吧,我不该卑鄙无耻,玩弄小姑娘,最后玩出人命,还把大姐您搭进去,您大人有大量,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放我一马,但凡我没事了,一定给您做牛做马,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放了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可是百年一遇的好人,只要您错错睛,撒撒把儿,啥就过去了!”
“你闭嘴!”
“为什么我要闭嘴,我闭嘴这事儿就了了?之前的事就没有发生过?”
“什么事?”话问出口,于幼微很是后悔,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人家了吗啥也不知道!偏啊陈韪冷笑道:
“你当然不知道,本来你死了也不会知道怎么死的,那天的那几位,谁也不会给你透漏半个字,枉我一直对你用心有加,这回我让你死个明白!”剩下的这十几个字陈韪是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崩出嘴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