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后终于下令为中宗发丧了,遗诏已被三个宰相修改为:李重茂登基,韦后独自辅政,相王李旦御赐为太子太师,为安抚他,又御赐他的儿子李成器为宋王。这一来,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芙蓉跟随父亲又去参加了一次“深夜茶会”,看了一场好戏,不想一个新的成员登场了,称太平为姑母,被叫做三郎的,似那晚的许多事,都操纵在这个三郎的手中。崔日用应景地也讲了一段话,令太平半日不语
夜已深,那叫做三郎的扶着太平公主准备送她回府,一晚不多话的相王也起身准备离去,吩咐三郎好生照顾姑母,在他三人的肢体语言中,芙蓉终于搞明白,这三郎原来是相王的三儿子,也就是那临淄王李隆基。
郭元振携女儿和崔日用一起,恭恭敬敬地送几位贵宾离去,然后两人接着坐了会,芙蓉百无聊赖,也只好陪坐在一边。崔日用先开言:
“眼下真的是防不甚防了,那韦后刚一辅政,姓宗的老贼就联合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韦温等人准备上了,并敦劝韦后效仿武则天自立为帝,可是公主殿下还在游移不定,相王根本不过问此事,等人家占满了先机,咱们想翻身也就晚了。”郭元振讲:
“宰辅您是不是多虑了,李重茂无非是傀儡身份,那韦后刚刚如愿以偿地坐实位置,恐也不会轻举妄动吧?”崔日用惊异地望着郭元振说:
“平日里觉得将军机智过人,深谋远虑,如何在这件事上这么愚钝麻木,想当初,景龙元年707年,七月,太子李重俊谋反,安乐公主与宗楚客想趁机陷害太平公主殿下与相王兄妹,那韦后可能没有参加吗?他们诬告公主殿下和相王与太子同谋,要不是主审官御史中丞萧至忠对李显流泪进谏说:陛下富有四海,却不能容忍一弟一妹,而让人罗织罪名陷害他们吗?才使他们兄妹二人幸免于难。是,公主殿下不忍亲族残杀,相王也大大咧咧惯了,可那韦后什么人,她难道不后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恨不得一步登天的上窜下蹦的小人,不放过任何机会地枕戈待发!”郭元振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宰辅担心的是,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这临淄王,果然名不虚传,仪表伟岸俊丽,异于常人,只是令我奇怪的是,景龙二年708年,他不是兼任潞州今山西长治别驾,现今不应该在潞州治上吗,如何会和那万骑军的队长走得那么近?我离开京师这么久,偏这万骑军竟如此有名?”崔日用笑着说:
“要说这个李三郎,也是命运多舛,偏遇武则天这个强势的祖母,又遇李旦这个懦弱的父亲,垂拱元年685年他出生在东都洛阳时,李旦刚刚登基一年,虽为睿宗,却只能居于别殿,任由年逾花甲的武则天临朝称制。天授二年691年,仅七岁为楚王的他已开始出阁,建置官属。却赶上那尚书监裴匪躬和内常侍范云仙两人私自谒见李旦,武则天知道后,直接杀死了二人,严令禁止李旦接见公卿大臣,李隆基兄弟再次入阁,幽闭宫中。长寿二年693年腊月,作为皇孙,他被降封为临淄王,偏其母窦妃于正月初二就被诬陷厌蛊咒诅,和另一位妃子一起被秘密杀死在宫中,尸首都不知埋于何处。八月,其父李旦又被诬告有异谋,武则天命酷吏来俊臣审理,要不是遇到了那太常工人安金藏大义凛然当场剖腹以证明李旦的清白,李旦恐也会身首异处。可怜的小三郎只能被妾侍豆卢氏和他的姨妈轮换抚养。他在宫中一幽禁就是七年。熬到圣历二年699年中宗皇帝当上了太子,李旦当上了相王,才再次出阁,长安年间701704年无非在亲卫府任右卫郎将等职,替武则天养养马匹。但是他有幸目睹了张柬之等人发动的杀死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兄弟,迫其让位于中宗的神龙政变想来这件事对于他的成长意味巨大。
是,在景龙四年四月708年,他被赐封兼任潞州别驾,我也是在那一年才见到他,他遇事英明果断,而且还通晓音律,大家都深深被他的容貌和才华所吸引,那年他直接去了潞州,今年才回到长安城,我也是总是和他在公主殿下的别院里频频相见才熟识起来。
说起来这万骑军,是师出有名的,当年太宗时,选官户及蕃口中骁勇的武士穿虎纹衣,跨豹纹鞯,从游猎,于马前射禽兽,谓之百骑。在武则天时增加为千骑,中宗时发展为万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这小王爷有眼光,早早瞄上了这万骑军的作用。同样考虑到万骑军的重要性的韦后,把万骑军的左右军领导都换成了自己人,可偏偏这些个人领导是当了,却不懂得收买人心,动不动就对部下颐指气使,特别是那韦播和高嵩这两个纨绔子弟,为了所谓的树威,动不动就给军营里的兵将找茬,然后军棍伺候。当然,这能入万骑军之人也历来都不是等闲之辈,有后台有背景的不在少数,心高气傲的他们如何随便受得那两人的张狂,如此,矛盾就越积越多。这些人受了委屈就会找自己的队长葛福顺与陈玄礼诉苦。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老是无辜遭受委屈,他二人心里也很纠结。这正中了我们的三王爷的下怀,他们现在可是称兄道弟,亲热得很,军中发生点什么屁大点事,你去问三王爷吧,他准知道。这些士兵们有个啥问题,也都请三王爷拿个主意。”郭元振问了一句:
“他们能到什么交情呢?”崔日用得意地一笑:
“我得到的情报是,李三郎曾问葛福顺和陈玄礼,虽说韦播与高嵩是左右万骑军的领导,但他们也只不过是光杆司令,只要你们俩发话,万骑兄弟们还不是会听你们俩的。那俩人是何等聪明之人,李三郎的话他们岂能听不懂?于是这两人马上表态:只要王爷肯为我们出头,我们为主子办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从那以后,那李三郎又进一步拉拢了一批对韦后不满的人。事情妙就妙在,那韦后和宗楚客之流却从没有把我们的小王爷放到眼里,认为他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停了一下,崔日用接着说:
“李隆基厉害就厉害在,他虽一直暗中增殖自己的力量,却非常清楚,仅凭他自己这股力量是万万扳不倒韦后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姑母太平公主,在李旦和太平公主之间,他一定也是权衡过的,定是觉得父亲李旦比较懦弱怕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找姑母合作。今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层窗户纸是戳破了。这几年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公主的心思了,他李隆基的到来,恰恰是太平公主所渴望的,对于韦后一直以来的篡权跋扈行为,她早就看不下去了,无奈也知道,自己同样也是那韦后的眼中钉,如无百分百的把握,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李隆基这么一撮合,公主殿下必参加无疑了。当然,公主殿下请你来,看来也是算拉你入伙了。”
接下来的几日,芙蓉因为父亲参与其中的原因,对此次行动的动向和细节了解的清清楚楚。但因为父亲的职责仍应该驻守于武威城,这个时间是绝对不能留在京城的,所以计划中并没有体现出父亲的行动,只能隐身于其间做替补。随着时机的越来越成熟,太平公主,李隆基,崔日用商榷的政变计划终于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