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掀门帘,于幼微就露了那么一小手,做了几道自己拿手的小菜,“大肚子”贪婪的吃态是对她的手艺的最好的评价。偏偏他却看到了于幼微手背上的花纹,然后惊慌失措地拉起同样惊恐不已的“玉面绅士”就离开了,那个刚有一面之缘的国内来的刘先生也一起离开了。小陈看来对他的这几位客人也不太热情,他们的离开让他很满意,正好可以让他迅速、安心地把自己灌醉,对着于幼微开始无休止的控诉,乃至直接把清醒的于幼微带沟里了,她渐渐失去着理智,还好,菊姐出现了,提醒于幼微该离开了。回到宾馆,在小导游的鼓励下,于幼微去了泳池,几日的疲倦让她在一场畅游之后,在泳池边眯了一小觉
“姐姐,你醒来不要惊慌,也不必内疚,这是我甘愿为你做的,因为你已经替绿翘报了仇,也替我完成了心愿,我已经无所期冀,除了九哥,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希望姐姐能帮我在刘西川面前好好求个人情,给他谋个可以一展抱负的职位,妹妹在天之灵就会安息了”于幼微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就像在一部齐齐咔咔的打着杂乱的光点的旧电影里,人影模糊,但是配音却出奇的清楚,于幼微潜意识里感到,有人为自己做了什么,可是自己却沉睡着,醒来,醒来,于幼微
于幼微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泳池边上的皮椅上,因为紧裹着的浴袍里面,还穿着湿淋淋的泳衣,感觉运动后的热潮过去后,只剩下冻得颤抖的份儿。她急忙起身,想尽快赶回房间,谁知手腕部奇痒,她不得不将手中的毛巾扔到旁边的沙滩桌上,使劲的挠腕部的痒处,偏偏越挠越痒,一时间弄得她浮躁不已,坐回到椅子上,全部意识都停留到了那痒处,等到稍稍缓和些时,她才想起,去看痒处的具体部位,竟是那画着黑色花纹的位置,虽然在水中浸泡了很久,那花纹似乎比前日里还要清晰,昏暗中竟有淡淡的时有时逝的金色光芒闪出,任于幼微的左手抓挠了好一阵子了,丝毫没有泛红、肿胀的迹象。渐渐消失的瘙痒,就像吹离空屋的冬夜的风,带走了洞洞的空虚和不安,于幼微颓废地靠回椅背,任由松弛的神经接管身体。
周围怎么会这么吵闹?是了,因为专注于自己的痛痒,刚才,世界暂时消失了,这就是佛教所言的境界?关注于自己的内心,即远离了世间?于幼微使劲在眼前挥了挥手,想扇走这跑偏的思想火花,几个匆匆奔过她身边的服务人员惊动到了她,他们激动地用当地话议论着什么,还附以短暂、快速的指手画脚。有人溺水?不对,水边并没有惊叫声、哭喊声啊。很快,一个自远方飞奔而来的华裔服务员招呼同伴的简短几个字,彻底唤醒了短暂大脑缺氧的于幼微:
“快点,出事了那边,快点,客房区”客房区?我住的地方?出了什么事?着火了?妈呀,千万别,我的护照可在那呢,这要是着了,那就哪也别想去了!于幼微赶紧站起身,她起来的已经算晚了,刚刚还沉浸在水世界的欢娱中的四周的游客,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顾一切地向同一个方向奔去。在大呼小叫的大人互让,孩子哭闹的嘈杂里,于幼微却忽然清醒了,又没有看见远方的什么烟雾,应该不是着火,那就是出人命了,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熟人,去了也无非是看看热闹,帮不了什么忙,着什么急赶过去?看来,一时半会睡不了安稳觉了,倒不如先在这里避避风头,躲躲清净。环顾四周时,情境喜人,不仅仅兴奋过度的游客群没了,连随时会冒出来的服务人员也一个不剩,于幼微甚至有了独自在池边跳一段芭蕾的冲动,太美了,故意的吧,马上要离开了,让我享受一下豪宅中私人游泳池的感觉!旁边的那个布满了岩石、暗礁,海草的模拟大海的泳池里,是加热的海水,刚才还人满为患,喧闹冲天,现今只能听到海水拍打岩石的轻轻地叹息般的声音,她迅速脱下浴袍,扔到休息椅上,一个漂亮的俯冲直接就跳入了泳池,激起大量的水花,温暖的池水立刻包裹了她,如襁褓中的婴儿样的舒适、安稳,像一条刚刚长大,拥有自由的世界的年轻的美人鱼,生活对于她的意味,除了新奇,还是新奇,安全这个事儿,是个遥远的故事,遥远的大海上,有另一条鱼,在等着她
这次真是游累了,于幼微上岸时,赶到了小腿明显的颤抖,裹紧浴袍,没有停留,必须回房间休息了,明日还有更远的路需要赶,于幼微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小青的话:
“才能精神饱满地上路啊!”内心的某个角落很有些腻歪的不适,于幼微还是独自笑出了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无所顾忌,张嘴就来那么几句,那像我们那个岁数时,恨不得出门都得算算黄历,看看星座历程,虽说挡不了啥事,好歹落一个心理安慰和“事后诸葛亮”。
正乱琢磨着,于幼微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人群甚至挡住了门牌号,标志性盆栽,花树,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排房间眼熟的标的物,挤来挤去,伸长脖子的人们在看什么?救护车来了,人们迅速地后闪,这帮助于幼微立刻看到了前方楼角拐弯处的空地上,那一大滩黑乎乎地东西,有一个人仰卧在那里面,是血,一大片的血,于幼微下意识地,立刻嗅到浓浓的血腥味,流了这么多的血,那人,那个躺倒在血泊中的人一定已经死了,唉,一个生命啊,又去了。救护车呼啸着兜了一大圈,开到了那血泊附近,车门打开,身着白衣的人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担架。于幼微第一反应是赶紧避开,在这样的深夜,本身遇到这样的凶事就是要躲避的,尤其是刚刚剧烈运动完,身体比较疲惫的自己,很容易被不好的东西上身的。她扭身想从墙边较稀疏的人堆里钻过去,前面灯光下的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的眼,她扭头望去,银光,从那个被迅速抬上担架的人的脖子上闪出。于幼微有点疯了,几步向前跨去,却被身边伸出的几只手一下子拽住,拉回原地,有人用当地的话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一瞬间,担架上的人没被抬稳,头部滑了出来,沾满鲜血脸倒冲着于幼微,虽然对于旁边警务人员的话什么也没听懂,但理智告诉她,是他,小陈,他已经离自己太远了,靠不近了,于幼微贪婪地望向那张脸,那张几个小时前还那么熟识、亲密的脸,那张今生再也无缘的脸。是幻觉吗?那张血糊糊的脸上,眼睛忽然睁开,微笑地向她眨了眨,再仔细看,那眼睛只是紧闭着,于幼微想再次向前,她要证实,刚才不是幻觉,小陈没有死,还活着,却又被拉了回来,激起警务人员的更多的不满话语。还没等于幼微的再一次“冲锋”,担架上又耷拉下一只手,那毫无声息地甩动着的胳膊似乎想告白的是,我真的死了。
眼见着那人被抬上了救护车,于幼微有些怪自己,这人是你的朋友啊,于幼微,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怎么伤心呢?起码应该特别特别的伤心吧,他已经死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于幼微真的,并不太伤心。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赶快回到房间去,跟导游小青碰头,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转念又一想,自己在游泳池待了大半晚上了。小青的觉也早该醒了,外面这么热闹,小青肯定被吵醒出来看了,想必她已经知道了,特别伤心吧,自己的爱人哪怕是前任,死了!于幼微慌不择路,竟然踩进了花池子,淌翻了好几盆花,瞅瞅四周,没人注意她,她紧着往外出,这时看到了自己房间的门牌指向,立刻奔了过去。急救车在后面“呜呜”鸣响着开了过来,莫非小陈又“显灵”了,我的妈呀!于幼微小跑起来,但她很快又被拦了下来。
两个警务人员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于幼微低头一看,才看到了那条醒目黄的隔离带,完美地围住了她住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能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里面干着什么,
“喂,喂,让我进去,喂,喂”于幼微一边竭力想摆脱两个警务人员的阻拦,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危险的讯息,死亡的味道,于幼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被架空,脚差点离地,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听得懂她的话吗?
“让我进去,放我过去,我就住在那个房间里,放我进去”一个本来背身站在门边的年轻男人忽然转身走了过来,能看出,他是华裔,他操着标准的问于幼微:
“你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另外一个人,于幼微?”
“对,就是我。”
“出事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出事?出什么事?哦,你是说刚才那边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年轻人,他,哦,我从六点多吃了晚饭,就一直待在游泳池里,喏,就是那边的那个”于幼微忽然停住了嘴,因为她看见,有人从她住的那个房间出来,抬着担架,上面盖着白被单,于幼微惊得嘴大张着,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我,喂,那是,是我们屋,啊,小青,是小青吗?我们屋的人,你”那个年轻人很平静地看着于幼微,想是看出了她的无辜,就回答说:
“这么说,你真的是于幼微了,你认识这位导游,林青咯,是的,她被人捅了几刀,在要害的地方,她,已经死了。”
“死了?”于幼微这回是真的悲痛欲绝,那个小姑娘,像个小云雀一样飞来飞去的小姑娘,死了!她又一次想冲上前去,掀开那被单,确认这个年轻人在说谎,不可能,小青怎么会死呢?又不是在拍警匪片,怎么会有人死?而且,是死在她身边!旁边的两人准确地拉回了她,还未等于幼微尖叫,走过他们身边的担架上,忽然耷拉下一只胳膊,于幼微清晰地看到,那条意大利软金手链,就套在那条胳膊的纤细的手腕上,本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那条,但似乎冥冥之中就是要她确定一样,手腕内侧冲着于幼微的方向,那段手链上有一个很明显的间隔,本是以严丝合缝为品质保证的这款手链,却因为于幼微一次喝多,胡乱地往下拉拽手链,而拉出了一条明显的间隔口。是了,这就是那条于幼微送给小陈做导游费的那条手链,为什么会到了小青的胳膊上?从小陈家回来,到她在泳池消磨的这半个晚上,这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去了,恐怕警方也不见得都能清楚了吧?于幼微激动地问那个年轻人:
“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吧,小青这个丫头孤独地离开了,她得多害怕呀!天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个人”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不用等于幼微发问,答案就出来了,房间里又被抬出了一架担架,而且,也盖着白被单,
“啊!”于幼微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