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鬼宫(1 / 2)野岭迷宫首页

三人往下走了一段路,密道出现转向,地上也开始铺起了青石阶,回环而下。

看着无底洞似的盘旋石阶,徐老师心里没底,在青石阶上走了半圈,忍不住问郭叔,“老郭,你说这密道通往哪里?别刚脱狼口又……”

郭叔笑道:“老徐啊,有老同学在下边垫底,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一条道走到底,什么都知道了。这会儿我还真猜不透这旋梯通向哪里,也许连着地狱也未可知……”郭叔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脚步,“老徐,这旋梯有古怪,你看这石阶上是什么?”

我和徐老师低头一看,石阶上有明显的刻痕,差不多有六级石阶大小,像是个汉字。

郭叔让我们往下两步再回头看,石刻痕迹明显多了,分明是一个“嗡”字。徐老师有些不解,问道:“老郭,这是哪一出啊,这石阶上刻这嗡字什么意思?”

郭叔看着石刻,若有所思的说,单凭这一个字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人为特意刻上去的。如果猜测不错,这有可能是藏传佛教六字真言中的第一字——嗡字,藏传佛教六字真言分别是嗡、嘛、呢、叭、咪、吽。它是藏传佛教秘密莲花部的根本真言,也叫六字大明咒,是藏传佛教教义的精髓所在,是精华中的精华。在密宗盛行的地方,六字真言经常出现在建筑周围,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的石阶还有五个字。

果然往下不远,青石阶上又出现了一个“嘛”字,和先前“嗡”字一般大小。在“嘛”字最后一笔,石阶又开始左转,转过去石阶上又刻着一个“呢”字。一路往去,每转向一次,在拐角的两头就有两字真言。如此六字真言重复出现了三次,密道在前面变得平坦起来,看来是到底层了,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郭叔停下来说,这石阶以六字真言盘旋而下,这是明显的佛教遗风啊。藏传佛教以大乘部为纲,以六字真言为本。一度兴旺,并且一路传到蒙古草原上,曾经盛极一时。在藏传佛教中,四大活佛就有两个在蒙古草原上,一个是外蒙的哲布尊丹巴活佛,一个是内蒙的章嘉呼图克图活佛。历史上,藏传佛教对草原影响深远,这其中尤其以元世祖忽必烈时最盛,并尊封密宗萨迦派第五祖八思巴为国师,统领天下佛事,被尊为大宝法王,草原佛事在那时进入了鼎盛时期。

而六字真言对于信众的影响则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广大地区,甚至可以说很多人都是在六字真言中降生,又是在六字真言中离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六字真言几乎伴随着广大信众的悠悠人生,一瓢饮,一团粑,一寤一寐,生老病死等等,都是在真言中渡过的。

在藏传佛教地区,六字真言随处可见。有的印在经幡上,飘扬在净土。还有的刻凿于石壁摩崖,守护着佛法的庄严。天长日久,形成了壮丽的真言奇观。据说在青海玉树境内的一处真言石刻,就有上亿字之多。在藏传佛教的塔寺、民居周围,更是有数不清的装有真言的嘛呢轮,有的也叫转经轮。无数劫轮回以来,密教僧俗就是用这精炼的六字真言,加持福愿,驱逐邪魔,修身养性的,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时也形成了一道虔诚的人文奇观。

徐老师受到感染,感慨的说是啊,这道人文奇观了不起啊,文明在于传播,历史上,佛教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可谓是功莫大焉,极大地丰富了传统文化,尤其是在教化民风,弃恶扬善,功不可没。

郭叔取出指南针摆弄了一番,发现青石旋梯是按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等八方排列布置的。郭叔怀疑这六字真言环绕的石阶中间有玄机。

徐老师问怎么说,发现什么了吗?

郭叔说我也是见了六字真言的旋梯后,联想到外边地脉有蛟龙出水之势,才想到的。以地形而论,这一带是水口山,按秘术的说法,水口山前有水口,龙神到此要抬头,龙神抬头之地,多有宝穴。再说了,这旋梯本身就带着秘密,你们在哪里见到过如此大而深的地下旋梯,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大凡蛟龙出水,都讲究“乘水御风”,如果在这样的宝山上点穴,建阴宅,造龙楼宝殿,就必须遵循蛟龙乘水御风的风水要诀。否则,水化为气,乘风即散,必为败穴,朝穴墓伤都有可能。其诀云:龙行乘水辨迷踪,八卦坎离分西东。龙楼宝殿乘风起,乾位向北入天宫。

自古认为:天开南天门,地界为了上应天象,也有坐北朝南之礼。在墓葬中,论葬制,也应各安法度,其朝向也不能乱,否则就是再好的风水宝地,与天道相背,和阴阳相违,就是再好的穴位也难求天佑。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就是这个道理。而八卦本为太极、两仪阴阳变化而来,物至阴而化阳,至阳以转阴,两相变化。因此又有其位在乾,当察于坤,其位在坎,当寻于离的说法。不过依我的观察,这里八卦方位渐次排序,可蹬天宫的虚位就在乾位,如果推测不错,虚位就在这里。郭叔说完用手一指我右手边的墙壁。

徐老师从来没经历过寻龙点穴,十分好奇,就刨根问底。

郭叔笑了,说老徐啊,这些都是风水里边的门道。简单的说,不论是葬墓藏骨,还是封金埋宝,都讲究一个地穴气脉,聚养潜藏,讲究的就是藏风聚气。大凡上好的风水宝地,大量生气聚集,任何可藏之物都藏而不腐,封而不烂。

郭叔说到这里认真起来,这可不是胡编乱造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早前乡下人家都有地窖,专藏红薯、土豆之类,有的窖子里藏一对年都不腐烂,而有的窖子一开春都烂成一窝儿了。好多人都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其实啊,这就是地脉生气聚散所致,地脉生气凝聚,则藏而不腐,封而不烂,可一旦地脉生气消散,阴阳不调,任你藏什么都白搭。而这墓葬藏骨之所,托身之地,运用的也是这个道理,你说谁愿意死后变成一包朽骨,成为蝼蚁的盘中餐啊!

大凡上好的风水宝穴,都能藏而不腐,保证福主尸身不烂。这关键就在于探穴定位。乾坤位定准了,法天格地,藏风聚气,福主就可逃出轮回之苦,尸解成仙,还能福荫后人;如果乾坤位定错了,颠倒阴阳,就是再好的龙脉宝山那也形同败穴,时间一久,必定成为大凶之所,阴煞之地。这里边的讲究太多了,非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自古先民都讲究一个“天人合一”。这地上的一切人事,不论是在生的还是后事的,都讲究和上天保持一致,以全天和,这叫上应天极。而眼前的这个虚位,正是遵循了古人“天人合一”的礼制。

我正听得着迷,冷不丁发现对面靠左边的岔道里飘出一个阴影,忙用手电一照,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从那岔道里竟然摇摇晃晃的跑出一个婴孩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怪了,这里面怎么会有小屁孩?莫非是见鬼了!

那小屁孩又近前了几分,原来竟是只水獭。水獭竖起前肢,别说,在漆黑的密道里看来真有些像蹒跚学步的小屁孩。那水獭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摆动着前爪,朝我挤眉弄眼的打手势。

真是活见鬼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娘的,吓死人不偿命啊。那水獭朝我咧嘴一笑,然后一转身,扭着屁股跑进了密道,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

我压低了声音:“郭叔,快,引我们来的主角登场了。”

郭叔没反应过来,忙问什么主角儿。

我指着左边的密道说:“刚才我看见一只水獭在那里朝我招手怪笑,然后就跑进密道里不见了。”郭叔听了皱了皱眉头说我们此行就是冲着这水獭来的,走,跟上去看看!

徐老师也是被先前的狼群吓坏了,忙说:“老郭啊,你先别急!”然后扭头问我,“小叶子,不带这么吓人的啊,水獭怎么会笑,还朝你招手?你确定没花眼,是水獭,不是……”徐老师虽然先说不怕鬼,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犯怵。

郭叔知道徐老师的担心,把话接了过去,“不是什么,不是鬼?老徐啊,这世上哪有活人怕死鬼的道理,别说这没鬼,就是真有,那也是活人变的,这些人鬼之事,说到底只不过是人精气神的一体两面,没什么可怕的。这些颠倒阴阳的事,有违天道,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你忘了我刚才说的,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怕什么呢!”

徐老师说我不是怕鬼,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那个,反正怪怪的。

三人一路摸过去,这边的密道很大,都能驾着马车跑,除了满地的六字真言,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水獭的影子。不过刚才那水獭怪异的鬼笑,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绝不是幻觉。越是寻不着越觉着蹊跷,到后来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起来,直觉告诉我,危险就在前面。

就连一向不怕事儿的郭叔也狐疑起来,问我,“小叶,这一路进来,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莫不是眼花看走眼了?”

我拍着胸脯保证绝没眼花,就那个笑,在六月的太阳底下都能看得浑身发凉,胆小的都能吓出个好歹来。我敢保证,就那一眼,几个月都忘不了,瘆人哪。

密道是条独龙,拐了几个弯,别说水獭了,连根毛都没发现。三人正犯愁,徐老师眼尖,发现手电的余光范围内,一个小孩模样的黑影拐过弯就不见了,忙压低了声音说道:“老郭,小孩……小孩……往里边跑了……”

郭叔小声说:“老徐啊,别慌,我也看到了。应该不是小孩,只是前面太黑了看不太清楚。到底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跟我来。”说完郭叔带头朝着密道走去。

刚拐过弯,就听前面“咕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密道又转了一次向,前路被一条地下暗河断开,河面足有三米来宽,水势还不小,距离地面只剩下二十来公分了。对岸,密道一直通往黑暗深处。

郭叔深谙风水,看着地下暗河,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这里边真有大墓,那这一曲暗河就相当了不起了,是墓穴的墓脉,一些秘术上也叫藏亹(音同伟)。天下万物,非阳不开,非阴不敛,能敛气为水,聚水成亹,引来水脉的地方不多,自古风水秘术里边就有“过水可以止来龙”的说法。而在《阴山指诀》中也曾有:千山易览,独一亹难求的说法。难得,实在是难得啊。

我就不明白了,说这地下暗河好多地方都有,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呀。

郭叔看了我一眼说,地下水以及地下暗河都不稀罕,但要在风水宝地就稀罕了,尤其是还要把它请出来,这就须得有些手段才行,这些都是天生天养的造化,没些手段,谁切得这么准啊,总不能满地乱刨吧。在常人看来这是没有什么奇的,可在风水地师的眼里,藏于墓穴的墓脉也叫藏亹,十分灵秀!

徐老师见郭叔提起地下暗河,说:“老郭啊,虽然我不懂什么风水,但对呼伦湖一带的地形还是了解的。呼伦湖是典型的内陆湖,地势较平。大兴安岭水系流到这一带时,有的河流时大时小,在盛水期,很多河水流进呼伦湖,枯水期时,又从呼伦湖倒灌回来,形成少有的水文奇观。值得一提的是,呼伦湖体结构特殊,光露出来的水口就有三十多个泉眼,还有大量的地下水补给。没有露出的暗河就更多了,我们这眼前的地下河,也都是呼伦湖的地下补给水系。”

河水清澈明净,估计不到两米,我蹲在河边看着倒影正捯饬,可下一秒就后悔了,比掉阴沟里还惨,都掉阴河里了。

都说摸黑好下手,冷不防从水里露出一只黑手朝我抓来。等我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都来不及反应,“扑通”一下就被拉进水里,只吐了两个泡就沉了下去。

我又惊又怕,真是阴沟里翻船,见鬼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慌啊,差点没抽筋,大腿被一双铁爪子死死的抓着,正使劲往下拉。然而背上的包却又不知被什么挂住了,整个人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悬浮在水中。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急得我浑身热血直往脑门子涌,那一刻,真是觉得小命都被阎王爷攥到手里了,就差在生死簿上打勾了!

水下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力大无穷,大腿抓得钻心的痛。情急之下,我忙抽出匕首朝大腿刺去。感觉刺到了什么,软绵绵的,随即抓住我大腿的爪子松开了。上下两股力道失去平衡,我立马被拉到岸边。

原来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了,还是郭叔反应快,赶紧用拉杆的倒钩钩住我背包。水下的力道太大了,郭叔和徐老师两人合力,才勉强和水下怪物拉成平手。

我大腿被抓得火辣辣的痛,浑身都湿透了,裤子上一片殷红。这时暗河里边又伸出一只黑手,这回看得那叫一个真切,那是一双带着黑毛的爪子,他娘的,原来是水獭。郭叔抄起拉杆就是一记,那水獭吃了暗亏,缩在水里不出来了。

徐老师把我扶到安全处,问我要不要紧。我说:“没事,好在皮厚,只是可惜了我这条牛仔,三百多啊!”敷上消炎药,换上干净衣服。徐老师说这水獭也太能耐了,都能把一个大活人拉下水。这水鬼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啊。

我说不是水獭能,怪只怪我刚才太大意了。然后问郭叔,我们还过河去吗?

郭叔看着对面黑黝黝的密道,想了想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先期考察,不是发掘,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过去,凭直觉,过了河就没那么简单了,要知道,过河的卒子难回头啊,还是到另外两条密道看看吧。

我心里一直有个谜团,问道:“郭叔,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真是古墓吗?”郭叔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好确定,看看再说吧,不过这里也算得上是龙脉宝山了,极有可能是处古墓。”

回到岔道,郭叔略想了想,一头钻进右边的密道。往前不远出现一个岔口,我们沿主道一路回环逶迤,不多时就见前面有一个齐腰的石台,上面凸凹不平,用泥土覆盖着。石台有二十来米宽,十五六米进深,往上还有三米左右的空间。青石阶到此为止,密道在这里就没路了。

徐老师忍不住问道:“呀——这石台是做什么用的?”我笑着说:“徐老师,你看这间简陋的石室,明显是个粗房,要我看哪,当柴房倒是差不多。”话虽这么说,但一眼就看出这石台下藏有蹊跷,不然谁吃多了撑的,费这功夫。

郭叔指着石台侧面说:“先别急着下结论,先看看这个再说。”

我凑近石台一看,“哟,这么多字儿啊,我还以为是花斑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六字真言。徐老师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啊,真是炸了包的蚂蚁——成片都是。”

郭叔说这石台下应该埋有东西。刨开一看,竟然是堆白骨,还有几个人类头颅。又挖开几处,都是一样,看来这是一处殉葬坑无疑。郭叔说历史上殉葬陋习由来已久,好在后来都改为动物殉葬了。

看着一堆堆阴森森的白骨,我也有些发怵。倒不是怕鬼,只是觉得太残忍了,比鬼还可怕。徐老师就更慈悲了,感慨万千,文绉绉的说道:“累累白骨,唯忧唯怙……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凭吊了一番,郭叔拍了些照,让我重新把土盖上。我三两下就填平一个坑。郭叔嫌我毛躁,说:“小叶啊,到底是掩埋先人遗骨,你这跟赶农忙一样可不好,都是苦主出生,得一视同仁。”说着从我手中拿过铲,重新小心翼翼的埋好白骨。又看了两眼,无奈的摇摇头。

三人返回到两岔口,郭叔推测这一条密道应该是通向动物殉葬坑的。

说话间密道就到了尽头,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里边横七竖八都是动物尸骨,不过这边并没有用土遮盖,一眼看去,坑里灰白一片。其中以马、牛、羊的最多,也有鹿、熊、狗、猪,还有些不认识的禽兽遗骨。尤其以牛头羊头最为显著,千百年了,牛羊角还完好无损,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估计不下数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