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脱力的李文静往后退了两步,把手里已经被打散架的沙发椅仅剩的靠背扔在地上,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
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哗哗往下流。
虽然衣柜挡住了立镜,但那两个音箱却通过外面的收音喇叭把屋里发生的一切忠实地传到李文静的耳朵里。
先是一阵悉悉索索脱下衣服的声音,紧接着皮肉碰撞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中间还混合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这娘们晕了,你这整的没有情趣啊?”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把这婊子弄醒!”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声痛呼,这是兰子醒了过来。
“呦,这娘们还挺能忍,一声不吭啊?兄弟你使点劲啊!”
“妈的,这都已经蹬着墙了,操!”
李文静不是小孩,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她只有双眼紧闭拼命地捂住耳朵把脸往膝盖里埋,同时在心中痛恨自己的无能。
接着又是一阵解衣脱裤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嘿嘿,咱哥俩给她来个双管齐下!臭娘们!张嘴!”男人的声音又通过音箱传了进来。
突然间一声痛呼,紧接着是男人暴怒的声音:
“干!臭婊子敢咬我!找死!”
噗嗤一声清响,却足以让李文静汗毛倒立,那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
李文静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睁得老大,却没有一丝焦点,隐约的听见外面的两个人气急败坏地离开了之后就再没有半点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充当暗室大门的立镜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一只染着艳红指甲长着粗糙纹路的手颤抖着从门缝里伸进来,接着便软软地搭在了地上。
泪痕未干的李文静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抱起赤裸的兰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伸手抹去兰子嘴角流出的血迹,李文静还是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女人。
兰子很白,耀眼的那种白,身子柔软的像棉花,让人忍不住想去拥抱。
嫣红的嘴唇却比身子还柔软,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品尝过这唇的甜美,却依然像花苞一样娇艳欲滴。
涂着淡淡眼影的双眼微闭着,曾经柔媚的双眼中神采却在飞速逝去。
兰子生的好,没有一副好皮相,是做不了这营生的;
兰子却又生的不好,但凡能有两餐一宿,谁又会做这样的营生?
李文静看着兰子肋下那致命的伤口和满地的鲜血,只能紧紧抱着逐渐冰冷的兰子,嘴里喃喃地说道:“对不起……”
兰子牵了牵嘴角,仿佛是想微笑,但最后却勉力抬起手指指着床边的某个地方。
李文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带着密码锁的精致小盒子放到她的手里。
兰子捧着那个小盒子,眼神里又恢复了几分光彩,嘴里轻轻地说道:“妹……妹子,把这个交给……”只说了这几个字仿佛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李文静伸手接过小盒子揣进怀里,哽咽着说:“姐,我知道交给谁……”
稍稍停顿了一下李文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反抗,你只要和他们……只要满足了那两个畜牲……他们就不会害你了……”
躺在李文静怀里的兰子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眼睛里发着光,甚至还握住了李文静的手。
“你知道吗?他说他要养我。”兰子开心地笑着,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妹子,像姐这种女人,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可我,可我也不是天生的下贱。”
兰子眼角滚出一滴热泪,同样身为女人的李文静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在呜咽声中,兰子说话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
“姐家里穷,爹娘养不起,早早就要把我嫁给邻村的一个老光棍,可怜我那时候才十四岁。”
兰子的回忆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段不愿想起的过去。
“后来我跑了出来,一个人跑到城市里,本以为逃出了火坑,没想到还是跳进了狼窝。”
“姐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小流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他三言两语骗了身子,本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姐是没文化,可再苦再累的活我都能干!可没想到他赌博吸毒样样都沾,到后来居然逼我出来卖供他吸白粉,唉,这都是命,怪不得别人。”
李文静把兰子搂在怀里抱得更紧了,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兰子的断发上。
“后来我又跑了,再后来我就来到你们宛阳,我也想开了,男人都一样,女人想要过的好还得靠自己,就在这里干起了这一行,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兰子边说边咳嗽,脸色又开始渐渐变得惨白,李文静却不忍心阻止她,也许这就是她情绪最后的发泄吧。
“可后来我遇见了他。”兰子的嘴角还藏着微笑,声音却越来越轻了。
“我第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其它的男人不一样,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愿意养我。”
兰子没说“他”的名字,可李文静却知道他是谁。
“他要养我,我就是他的女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再碰我……”兰子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李文静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等他带我走的时候……我还会帮他生个……孩子……”
那只涂着艳红指甲油,皮肤粗糙的手再也握不住李文静的手,软软地垂下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李文静“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紧紧地抱着兰子已经逐渐变冷的躯体,似乎不让死亡把她夺走,但这是根本是毫无可能的。
这个经历过无数风雨摧残的女人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命运之神给了她一条充满沼泽泥泞的人生道路。
幸运的是她在内心深处还是选择相信爱,并且在生命最后一刻是带着爱离开的这个世界。
人性最闪光的地方莫过于经历过所有的痛苦和欺骗之后还依然拥有着希望,默默地等待,还依然保留一份纯真,爱着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人。
人若有爱,当先爱人。
李文静把兰子的遗体放在床上,这个不幸又幸运的女人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走,干干净净。
而李文静此刻心中却又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烧的她五内俱焚抓心挠肝,她的大脑中又出现了刚才那种绷着一根弦的感觉。
李文静喘着粗气,双眼泛起一片血红,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差一股劲马上就要崩断。
双手紧紧攥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处在爆发边缘的李文静抬脚就往外走。
那两个男人,我死都会记得你们的声音!
如果那两个人没走远的话毫无疑问会被暴怒的李文静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