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使婆子压住翻滚的白芷,拔开塞子,将药粉倒进她的嘴里。
“啊”白芷紧咬着牙关,粗使婆子手下不留情的掐她。肚子里的肠子痛的在打结,冷汗涔涔,身上的疼痛不及腹部半分,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挣开身上婆子的压制
。“放开我”
啪
瓷瓶被打碎在地,粉末碎片撒一地。
婆子滚在碎片粉末上,尖锐的瓷片扎得她嗷叫。
屋子里霎时乱作一团。
蜀王妃看着喂个药,闹得鸡飞狗跳,额头青筋鼓动,正欲发怒。突然,白芷喜出望外的喊道:“我好了!是解药!”
“解药!快!给我解药!”蜀王妃从床上坐起身来,失去稳重。目光落在一地的碎片上,一股气血涌上头顶,头晕目眩。指着白芷,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时候,只怕她那一计,挑拨谢桥与秦蓦,她如何还会给解药?
背上被扎着瓷片,鲜血渗透外衣的婆子,朝着白芷狰狞一笑。这个贱人,竟敢推她!
解药被撒,她们也讨不得好。
于是,凑到蜀王妃的跟前,出馊主意道:“王妃,老奴听过一个传言,有人被仙草灵药喂养,身上的血可以解百毒,只怕那药性都融入血液中。断肠散的解药都进入她的肚子里……”
白芷闻言,下意识的撒腿就跑。
她不要被放干血,这样她会死的!
不要!
她还不想死!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若知蜀王妃过河拆桥,她定不会选择背叛谢桥!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白芷绊倒在地上,心生绝望,双手被粗使婆子给钳住,押送到蜀王妃的偏屋里。
“王妃她见不得血,你们利落点。”阿浅做替死鬼后,阿融成了蜀王妃的贴身婢女,站在门口吩咐道:“先放满一碗血,别浪费了,王妃服用有起效再说。”
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皮肤、血脉,白芷只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后,热流争相往外涌去。
瓷白的大碗,顷刻间满了。
她的身体冷了。
蜷缩成一团,意识模糊,可谢桥最后的吩咐,却格外的清晰。
她,有意为之!
明知她被蜀王妃收买,后来投诚,谢桥信了,必定不会让她送药!
她是不想亲自动手杀她,将她留给蜀王妃处置!
这比谢桥杀她,更让她悔恨不甘!
她好狠!好狠的心!
蜀王妃一边恶心着那一碗鲜血,一边捏着鼻子饮下去,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
。
阿融端水服侍她漱口,含一颗蜜饯,嘴里稍微好转一点。
“王妃,您感觉如何?”阿融将碗收下去,询问倚靠在床柱上的蜀王妃,她并未痛得捂紧肚子。眉头一皱,莫不是这荒诞的法子,当真奏效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当真有效果,肚子虽然还痛,却不如之前剧痛,恨不能将肠儿掏出来。
“去,再放一碗血。”蜀王妃缓过来,冷声道。
“是。”阿融退下去,转身去往偏屋,站在门口,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推开门,只见婆子脸色隐隐发白,抓握住白芷的手。“怎么回事?”
粗使婆子吱吱唔唔的说道:“老奴下手重了,割断血脉,止不住血。”她随便拿着布绕一圈打结,不再管白芷,哪知不管用!
阿融快步过去,婆子按压住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吐出一口浊气道:“行了,不必压住,再放两碗。”
怕白芷熬不过去,以防万一,阿融自作主张,多放一碗血出来。
王妃喝她的血,无论如何,不会再让她活着出去!
“诶!”婆子见没有怪罪,松一口气。
白芷昏昏噩噩躺在地上,听着她们的对话,眼皮睁了睁,只睁开一条缝,又无力的垂落下去。
手腕上的压力一松,体内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出去。
冷,很冷!
白芷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隐约间,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手指动了动,仿佛要挽留住她们不要走。
嘭
门扉合上,斩断白芷的希望。
依稀间,她仿佛看见安分守己,伺候着谢桥的自己,郡王妃将她指给一个管事,给她三十两银子做嫁妆压箱底,小两口儿本本分分的做事,小日子越过越好,她生了一儿一女,丰衣足食。
娘家母亲已经去了,哥哥也争气,家里过得挺好,他们来找到她,后悔当处将她给卖了,一家人团聚,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是将死地她幻想出来的一幕。
不,如果,她没有心大,她所想的这些,都会成真。
只是,没有如果。
门再次被推开,阿融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芷,她眼睛紧闭,青白的脸上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容,似乎沉浸在美梦中。
手摸过去,一片冰冷、僵硬。
“裹着,随便埋了。”阿融吩咐随行来的护卫,回去向蜀王妃禀报。
蜀王妃听到禀报,眉毛都没有动一根,面色平静的说道:“也算死得其所。”
阿融心中凛然,伺候起蜀王妃,更加小心谨慎。
生怕落得阿浅、白芷之流的下场
。
谢桥听到消息的时候,怔了一下,目光悠扬的望着窗外。
白芷落得这样的结果,她一手策划。
可真的死了,心中惆怅。
她最后也给过白芷机会,她若不帮着蜀王妃算计,将药送到便回府,又怎会落到死的下场?
到底也曾尽心尽力的伺候过她。
她当真悔改,身边也不能留,许配给庄子上的管事,给她一笔嫁妆,算是尽了主仆之情。
可她没有把握机会!
“听说是笑着死的。”半夏心中感伤,她劝过白芷,可白芷不听劝,走上绝路。
谢桥手微微一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明秀似乎能够感受到谢桥的心情,默默立在她的身后,轻声说道:“郡王妃,您要不要去寒潭寺?叶舟说那里的药材长势很好,来年能赚不少。”
“备马车。”谢桥起身,超屋外走去。
明秀追过来问:“去寒潭寺?”
“辅国公府。”
谢桥想要看看容姝的情况,秦隐已经不能再等,明日得去江南赴任,而婚事也随着容姝的伤情推迟。
木槿居。
高大的木樨树下,地上铺着竹席,长案上摆放着一把古琴。
兰阳盘腿坐在琴边,手指拨弄着琴弦。
柳自清一袭白色锦袍,站在树荫下,阳光穿透枝叶,斑驳的光点洒在他的身上,袍摆上绣的暗纹如水波晃动,映衬着他愈发清隽秀雅。
静静地,聆听着兰阳抚琴。
突然,兰阳的手指一顿,忘记曲子。还未记起,身后一热,一道身影贴上她的后背,微凉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弹完一首曲谱。
明明暑气极重的夏日,柳自清拥着她的一瞬,手却份外的冰凉。
铮
兰阳乱了思绪,手下的动作不曾配合上他,发出刺耳的琴鸣声。
指尖鲜血滴滴落下,染红琴弦。
柳自清垂目,捉住她受伤的手:“别乱动。”
兰阳不自在的抽回:“不痛。”
柳自清不知有意无意的按到伤口上。
咝兰阳倒抽一口冷气,触及他清泠泠的眸子,一时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