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庸一味吹捧,吴澜一味拒绝。
两人打了一轮看似废话的太极,却又暗中交了底。
于是,胡庸切入了正题,平静说道:“澜弟,粮食已入库,不知澜弟答应愚兄的条件,何时兑现?”
吴澜笑道:“小弟做生意最重信誉,童叟无欺。”
说着,他给大牛去了个眼神。
大牛会意,立即从怀里掏出两卷锦帛,走到胡庸面前递了过去。
“澜弟豪爽。”
胡庸先赞了声,才接过两卷锦帛,一一在几案上摊开。
两卷锦帛,一卷是胡庸亲笔写下的认罪书,一卷是蒸馏设备图和蒸馏酒制作工序。
认罪书好处理,胡庸立即把它扔进了火盆里,烧了了事。
蒸馏设备图他看不太懂,但蒸馏酒制作工序却看明白了,尤其是吴澜还特意配了文字说明,让制作工序更好理解。
看完以后,胡庸便知道这份烈酒秘方是真的。
但吴澜这么爽快的态度,其实是出乎胡庸意料的。
这里不是仓城,是兀墟山紫游峰,是吴澜的主场!
在仓城谈好的条件,虽说立了契,也不是不能改动。
胡庸甚至已经做好了吴澜狮子大开口,要从烈酒生意上分一大杯羹的准备了。
结果,吴澜这个山中匪寇,真的比大多数商人还守信,什么额外条件都没提,直接就履行了承诺。
这让胡庸不禁啧啧称奇。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胡庸对此的回应也很奇特,他认真说道:“烈酒生意,愚兄愿予澜弟两成利。”
以烈酒生意可以达到的规模而言,两成利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至少每年买个好几万石粟不成问题。
吴澜拒绝了,拒绝得非常干净利落:“胡兄,契约便是契约,谈妥了的条件,我不会反悔,胡兄也不必多心。还是那句话,我看重的是与胡兄的情谊,并非图谋钱财。”
这话听着非常真挚。
但胡庸绝不会相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人皆图利,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胡庸越来越确定吴澜所图甚大,却又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种感觉很糟糕。
长此以往,胡庸认为,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吴澜牵着鼻子走。
深深地看了一眼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的吴澜,胡庸仿佛看到了一个坐在黑暗里桀桀冷笑的恐怖大魔王。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胡庸绝不会被那缕酒香迷了心智,和吴澜有所交集。
惧怕吴澜倒不至于,白手起家博来一场富贵的胡庸不是这般浅薄之人。
胡庸只是担心会被卷入大麻烦中。
如此混乱的时局,招惹上麻烦便意味着有杀身破家之险。
但大争之世,麻烦岂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比如吴澜。
想到这里,胡庸挪开视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个乱世啊,何时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