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伴伴,你去把萧公公叫过来!”正走着,朱厚照突然停下来,冲着谷大用吩咐道。
谷大用胖的像球一样,身材圆圆滚滚的,走几步就喘,很不喜欢这种跑腿的活。碰到这种事一般都是推着让刘瑾去办。
但是今天小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谷大用不敢闹腾,一溜烟的跑去找萧敬了。
萧敬和王岳、刘瑾还有谷大用这些年轻的太监都不同。
他是司礼监的三朝元老,到朱厚照这算是四朝了,在英宗时期就受重用,是皇帝身边经受过大风大浪的老人。
萧敬是在孩童时切了小丁丁入宫的,因天资聪颖选入司礼监内书房读书,接受严格的教育,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尤其是古筝一道,据说弹得已臻化境,算是太监中的状元,学识水平并不比朝廷那些经过科考的诸公要差。
因为萧敬从小就长在深宫,等于是皇族亲手养大的贴心人,深得皇帝信任。
弘治皇帝病重时,萧敬就是托孤的大臣之一,任司礼监首席秉笔,兼东厂提督,地位仅在王岳之下。
权力分配就是这样,萧敬资格再老,地位再高,始终不是朱厚照的亲信,所以没办法成为掌印太监,只能让王岳后来居上。
朱厚照虽才登基一个月,却已经显露出是个勤政的皇帝,处理政务非常上心。所以司礼监在乾清宫旁边设有值班房,包括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随堂太监都会轮流在值房里留宿当班。
军国大事不会因为到了晚上就会停止,所以值房内24小时都有人在工作。皇帝可以休息,太监们必须老老实实的值夜班,一旦有军国大事送进宫,须立即进行处理。
若有重大军情,就连皇帝都要被叫起来工作。
今日恰好就是萧敬值班,之前王岳把条陈递给皇帝之后,值房里的工作基本已经做完。
这个时候萧敬已经去后面的卧室里躺着了,他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子,熬不得夜,外面有年轻的管事太监看着,有事自会喊醒他。
谷大用和刘瑾这八只老虎看不惯王岳,但是对萧敬还是非常敬仰的,老爷子的话他们都愿意听。
谷大用跑到卧房里喊醒了萧敬,然后服侍老祖宗穿好衣服,之后两人一起往乾清宫走去。
进了乾清宫,朱厚照依然站在广场中间抬头看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见萧敬来了,朱厚照才回过神来,冲着刘瑾和谷大用摆摆手,示意二人回避。
萧敬恭着腰和朱厚照一起站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中央,一老一少开始了谈话。
“大伴,你在宫里呆了快有七十年了吧!”朱厚照突然问道。
“回皇上,六十有八年了!”萧敬始终弯着腰,低头回应道。
“宫外可还有亲戚家人?”朱厚照继续问道。
萧敬毫不犹豫的直接回道:“有两个弟弟还在,比我过得好,都是儿孙满堂。”
“有你这个大伯在宫里当差,萧家子侄要当官是很难的,不过做些生意,置办田产,当个大地主过富裕生活却没问题。”朱厚照笑着说道。
萧敬是宫里的大太监,几十年来在皇帝身边都算是说得上话的人,有这么个大靠山在。萧家人在地方上当然是翘着尾巴做人,无人能惹的,即便是知府、巡抚这一级的官员也不见得敢动萧家。
“多谢皇上关心,后辈们生活不差,只求他们别仗着我的名头,在地方上欺压百姓我就烧高香了。”
萧敬苦恼的摇摇头,他常年在宫里面对朝廷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没有时间去理会老家的情况,对家人自然缺少了管教,以致萧家横行乡里,得罪了不少人。
萧敬活着还好,没人敢动萧家。等他死了,人走茶凉,仇家报复过来,萧家肯定会大难临头。
自从萧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以来,他就一直在为这事伤脑筋。
“大伴,东厂可有愿意为朕效死的人在?”朱厚照耳目遍天下,对自己身边几个执掌大权的太监的家庭情况自然掌握的一清二楚。
朱厚照之所以这么问,显然就是在告诉萧敬,好好替我做事,有他这个皇帝在位一天,萧家就不会出事。
否则一个皇帝不会闲得蛋疼去关心一个太监的家人。
“东厂上下俱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有吩咐,臣等万死不辞!”皇帝搬出自己的家人,然后又突然问这么严重的问题,萧敬一时之间摸不准朱厚照的心思,只得急忙跪下,磕头道。
“大伴你七十三了,父皇都对你敬重有加,就别下跪折朕的寿了。”朱厚照急忙搀扶住萧敬,用温和的语气把他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