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青城又下起了一场雪。全城已经开始供暖了，但户外的天气越来越冷。

陈玉云的葬礼如期举行，江羽龙没了那一百万，所以葬礼没有他预想的那么风光。由于路昊明的倾力帮忙，总算也办得妥妥贴贴了。

周末，江羽龙来看他母亲了。这是陈玉云下葬之后第一次来看她。

站在公墓中母亲的墓碑跟前，看着飘飘扬扬的小雪花掉落在墓碑上，把上面的黑纱布都落成湿布带，江羽龙久久不能自已。

因为听余美玲说过，张明国二十年前曾经给母亲写过一本诗集，这段时间，他从网上、图书馆到处找张明国的诗集，就是没找到写给母亲的那本，倒是翻看了不少诗。

这时候，他忽然记起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诗中有这么一段：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是的，现在母亲在里头，我在外头。

没有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乡愁。

雪还在下。泥泞的公墓小道，走上来了两个人。等到江羽龙感受有人时，回头看到张明国与张蓓荷。

“您来了？”

“嗯，葬礼时张叔叔上班走不开，所以到周末了才来。”

张明国与张蓓荷各捧了一捧花，两捧都是由白玫瑰与白菊花并成一束。

他们父女上墓前行了个礼，然后都把花束放了上去。

张蓓荷似乎有点委屈地样子，看了一眼江羽龙，然后站到张明国身后去。

张明国对张蓓荷说：“蓓儿，你先回车上去，我跟你羽龙哥哥说几句话。”

张蓓荷点点头，也不理江羽龙，独自顺着墓间小道走了下去。

张明国拍了拍江羽龙的肩膀说：“这段时间张叔叔看在眼里，你长大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

江羽龙刚听他支开张蓓荷时，称他为张蓓荷的“你羽龙哥哥”，又听他对自己说“长大了”、“懂事多了”之类的话，禁不住心旌摇曳，甚至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想直接喊他一声“爸”，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张明国不敢认自己，自有他的道理，自己不能乱了他的安排。

张明国取出手机，低头在手机上鼓捣了一会。

不一会，江羽龙听到自己手机“嘀嘀”地短信声，拿出来一看，见银行卡上到账了一笔十万元，是张明国转来的。

“这怎么啦？”

张明国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是说好的，路叔叔负责事务，我负责出钱。你先用，没钱再跟我说。”

“我不缺钱”江羽龙不知道怎么说了。

“别说了，先用吧。缺钱直接跟我说。”

张明国又重复说了一句，要是没钱跟他说之类的话，让江羽龙忽然觉得自己用他的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江羽龙想起救余金霞时，祁英曾经提过要他让张蓓荷去换余金霞，一直想提醒张蓓荷小心，自己却不敢面对她，于是就跟张明国说：“对了，您提醒一下蓓荷，要注意祁英，没事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张明国问：“你俩是不是在闹别扭了？”

江羽龙心头闪过余美玲跟他说过，别跟张明国说关于亲子鉴定的事，有可能他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吧，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