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阎……严寒之下,这兽皮夹袄便是祭酒身份之象征。且天师道内如此年轻有为的祭酒除了徐祭酒之外又能有谁?”章立虽仍言辞恭维,极具吹捧和讨好之意,却是神色变幻,言不由衷。之前死命鞭笞老汉时都未曾流汗,此刻额头竟冒出微微细珠。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他仅是祭酒从事,却也是兽皮夹袄加身,不由更露窘态。
这其中细节自然是被徐承尽收眼底,一个在阎圃口中行事谨慎之人居然会这般表现,这本身就是事出蹊跷。不过徐承并未将注意力过多集中于这种细枝末节,目光扫向仍倒在地上伤痕累累一脸惶恐的老汉。
“咳”章立似乎也看出了徐承已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脸上窘态渐消,故意轻咳一声后解释道,“年后开荒刻不容缓,而阎祭酒打造农具之事是何等重要!如此节骨眼下,这刁民居然不思尽心出力,想尽各种歪法子消极怠工!在下也是责罚一番以儆效尤,未曾想正好让徐承酒见笑了!”
说完又踹了老汉一脚,厉声道,“还不快滚回去!若有下次,定当不饶!”
老汉缓缓从地上爬起,却不急着离去。苍老干枯的面孔上一双浊目却噙满了泪珠,心中似有万般冤屈却无从开口。正要将脸偏向徐承时,却见章立狠厉的目光射来,顿时又退缩了回去。
“不知徐祭酒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章立恰如其分地将徐承的注意力从老汉身上转了回来,似在有意避免两人接触。
“承此番前来乃是奉了阎祭酒之命巡视农具之打造进度。”徐承直接开门见山道。
“徐祭酒请随我来!”章立似早有准备,直接领着徐承去了边上的库房。只见这里面密集堆放着各类崭新的铁器,足有好几百具。数量虽多,却摆放齐整。
“阎祭酒之前交代年前需打造不少于五百具,如今已完成了四百五十具左右,甚至最终超额完成也未尝可知……”章立眉飞色舞向徐承解释道,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好!章从事如此雷厉风行,阎祭酒果然没看错人!”徐承这一路奔波,本就疲惫,强打着精神才撑至现在。本以为会遇到什么麻烦,未曾想最终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心态松懈下来,外加被这密集排放的铁器弄得头晕目眩,也不想在此地久留,遂恭维了几句后,乃作罢。
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也算是完成了阎圃之前托付之事,但总感觉这蹊跷之事层出不穷。
回去的路上,冷风从身后袭来。也不知是从火热的冶铁作坊出来导致里外温差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的关系,虽穿着厚厚的夹袄,徐承却仍感到后背发凉。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阎圃将流民御寒一事做得怎么样了?自己起先误闯禁地究竟是不是阎圃有意设局?若是不幸被张修知晓,自己又将面临怎样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