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师闻言则道:“本来我还有一物要敬献国师,此物厉害之处不亚于那只虫儿,不过听国师一言心有惊觉,贫道实在是多此一举了。”国师笑而回望道:“即是外物,你自留之,老僧唯一修心,并无他求。”天师微笑回礼,不再多言。
静默片刻,老僧方又开口缓缓道:“天师此行擒的魁首而回,居功至伟,想必也是不曾有何纰漏之处了。”天师微笑回道:“郑大人劳苦功高,运筹帷幄,在贫道看来,当不致有何遗漏。”郑和忙收敛心情拱手恭敬回道:“此去虽波折坎坷甚多,但有天师鼎力相助,贼巢的确清缴怡尽,不曾有一漏网。”
老僧哑哑笑道:“如此甚好,我答应朱棣之事已然做到,一来他之后人可以安享江山富贵,二来后患也已然清除,老僧我从今往后也可以安心闭关,不再为琐事烦心了。”
稍倾,老僧转目对郑和吩咐道:“你回去之后禀报新主,就说我要闭关潜修,之前所余琨香已经不多,此次仍需再下西洋,望不遗昔日邀约,从速办理。”郑和恭然回道:“国师亲自看护龙脉,一肩挑起大明国运,想新主必然知晓个中奥妙,当不敢相轻也。”
老僧再与张天师言道:“天师功高盖世,新主自幼又承听伶训,崇奉岐黄之术,可想而知,日后道门必定飞腾显达,不可估量啊。”不想天师闻言则苦笑而叹道:“国师戏言,贫道何其惶恐?修炼之人,本应清心寡欲,避世索居,方能荡涤身心而今国师清净无为,证悟无上法门,而贫道却只能为琐事拖累,实在是苦也。”老僧哑哑而笑,垂下了眼睑。
天师打了一个稽首,以示告别,然后向郑和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转身朝着石室出口处行去。就在二人脚步踏出石室门洞之时,身后老僧干哑滞涩的声音又悠悠传来:“天师可知张三丰此人如何?”天师不由一怔,静思片刻,肃然回道:“昔日曾有一面之缘,谈经论道,自愧不如。”老僧不以为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天师眉梢一跳,回道:“天下第一众所推崇,贫道不敢轻言诋毁。”
老僧幽幽言道:“依天师看来,老衲我与之相比又如何?”天师长出一口气道:“国师纵有不如,恐也相差无几,当在伯仲之间。”老僧涩涩笑道:“未能一见,引为生平憾事,日后有缘,必见分晓。”天师与郑和二人肃立片刻,不见回音,方举步而出,只听得身后轧轧声响,待得脚下轰然一震,那密室已是与世隔绝。
秋风萧瑟,腥气弥漫,漫山遍野,处处不忍目睹。一老三少七日之后重归故地,已是物是人非。神婆所居之地已是一片深泽,不知曾经发生过何等惊天动地之事,环境竟然会如此迥异。张老头儿在深泽边缘的高亢之处,立了一块由长条巨石形成的石碑,上刻陷空湖三字。
三个孩子不解的看着张老头儿,不知为何要为此处命名为湖?张老头儿临渊俯视道:“这里以后不但是湖,而且还是生人勿近,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牢记。”张老头儿异常严肃,三个孩子虽不太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但也只能不解的点头默认,表示自己记住了。
深泽的底部中心,一个突兀的深坑,冒着幽幽的寒气,令人一望之下,便不由自主的身心战栗。张老头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举手围绕着坑洞的边缘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孩子们望着张老头儿严肃的神情,也是出奇的安静,没有谁多说什么。故地已非,从此以后,这片大山里,便只有他们几个人在了,触景伤情,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翻腾,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日子一复一日的过去,张老头儿带着三个孩子,在大山里跋山涉水,处处都留下了他们辛劳的印迹。孩子们每日里看着张老头儿做些奇怪的事情,在各处山头隐地埋下一些奇怪的东西,皆是不明就里。但他们都知道,张老头儿绝不是一个一般的人,因为从前在他们随同张老头儿一起,参与了荒漠中的那件事情之后,他们就已经明了,这一点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