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铭并不是怕打不过他,而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和皇帝有着渊源故旧的人,为何朱祁镇会突然对他下达这样的命令?他可以为朱祁镇去死,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自裁,以表示他痛改前非的不二之心,但此时此刻,哈铭却着实难以抉择,一个片刻之前饶过他性命的人,他又怎么可以反过来对他产生不轨之心?“不杀他,你就去死!”哈铭蹭的抽出短刀,毫不犹豫的反手就朝自己的心窝刺去。
叮的一声清响,哈铭的短刀脱手而飞。而击落他全力刺下的武器,却只不过是一滴酒水。哈铭由衷的佩服,此时他以深刻的认识到,莫说是在座的所有人,纵然是放眼江湖,要想找出一个能够阻拦他的人,也是难比登天。要杀她,哈铭做不到,但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仍然坚定不移的去做。哈铭手指内扣,再次朝着自己的咽喉抓去。咯的一声轻响之后,哈铭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洪新宇,而再不能有所动作。
洪新宇端起酒杯,徐徐饮下香醇的美酒,放下酒杯,却仍是平静如常,丝毫都没有因为朱祁镇的话而有所惊诧。哈铭内息运转,却终是徒劳无功。而这时,朱祁镇凝缩的瞳孔却逐渐还原,他终于相信了洪新宇所说的话。一双温暖的手掌拿住了哈铭的手臂,关节一麻,宛如琴弦被骤然拨动,美妙的感觉骤然充斥全身,哈铭再度恢复了自由。但此时,他望向朱祁镇的眼神,却要比洪新宇的表现更要讶异。
原来……哈铭汗颜、惨然、愧悔不已。朱祁镇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信任:“往事如风,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朱祁镇拍了拍哈铭的臂膀,二人复又落座。月升月落,暮鼓晨钟,天,很快就亮了。
延寿寺成了一片颓败废墟。戒严了许多天之后,偶尔行经此处的路人渐渐发现,镇守在此处的官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撤了,只留下一些工匠在此处翻动打理。进展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要有头绪和条理,而闻讯而来的百姓们也一天比一天更多了起来。
人们探头探脑的从山门外一点点的推进着距离,当某天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来到深处内院窥测的时候,却发现此处其实并无神秘之处,只余下两颗枯树,一泓清泉。人们在议论纷纷中彼此分享着所的消息,一段时间过后,一波新的流言以此处为中心,迅速的蔓延遍了整个京城,继而如潮汐汹涌般的势头向大明周边各省扩散:龙凤呈祥,天降神泉,风调雨顺,苍天护佑。
空旷的石屋中,洪新宇盘膝端坐在简朴的石床上。护体青光渐渐消褪,显示着他此番行功即将进入尾声。不视、不听、不言、不闻、不动,五脏之精气生克制化,如百川归海,逐渐朝归于黄庭之内。如水中涡旋汇聚完满平息,丹田海底升腾起一缕气泡,洪新宇婴儿般绵软的身体突地一颤,鼻孔中喷薄出两股淡淡的白气,睁开眼来。
无人无我,温暖怡适,这种感觉,真是极为美妙,再来!翻手取出一瓶丹药,拔去瓶塞,洪新宇口一张,将丹药倾入口中,继而再次进入了先天内息循环。静怡的环境中,丹田内的真气如潮汐生长,不觉中,又是一轮结束,再来……
崇山峻岭,险峰峭壁,龙百鸣贴附在山崖之上,历经艰难困苦之后,终于取出了一支泛着淡淡灵气的珍稀草药。他的头顶泛着蒸腾的热气,挥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脸上挂着泥痕,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有了这支草药,他终于又可以开炉炼制灵药,而不用再辛苦等待那每月三粒的灵丹了。大比将近,这一段时间,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想办法,在短期之内尽可能的提高着自身的实力,这次回去之后,姚小英一定会很高兴,有极大的可能,可以从他那里索取一枚香吻……得意忘形之时,龙百鸣脚下一滑,一声惨呼,在附身处消失了影踪……
“大师姐,你现在这样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啊……”姚小英言犹未尽,但又不便明说。大师姐的心事,她还是略有所感。岳志虹的脸色很差,这对于清心寡欲、潜心修炼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岳志虹轻叹一声,从入定中睁开眼来,放眼望去,枫林如火,可是她的内力却不进反退,虽然微乎其微,但是在大比临近的这一段关键时刻来看,却是不容疏忽的大事。
“你这样心存杂念,茶饭不思……”岳志虹瞧了姚小英一眼,姚小英只好终止了自己的话。“咳、咳咳……”“师姐你,哎……”“不要对别人说起,知道吗?”岳志虹的语气稍加严厉。姚小英抿了抿好看的嘴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哗哗的枫林中,二人再度闭目潜心,专心致志的修炼起来。
罡风呼啸,瀑布临渊。飞流直下,一人在激流中逆势而为,刀锋凛冽,洪波汹涌,如此的环境之下,而此人身上的衣物竟然干爽不湿,其刀法功力实在是令人惊叹。一声咆哮,浩烈的刀光竟然将瀑布从中一分为二,而此人也借助着强大的反震力纵跃而出。数丈远的距离一蹴而就,他满意的欣赏着自己新打造的武器,俊朗的面容之上,流露出了他人难以看到的凶残笑意:“上承天道,作茧自缚,洪新宇,这一次,我要用你给与我的这把神兵利器战胜你,将你彻底的踩在脚下,我所失去的,全部都要从你的身上再度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