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诸天星辰时隐时现,后半夜的空气阴冷潮湿,唐戈没有任何反应的躺在问剑阁庭院中的竹椅上。
他的头有些疼,双目微微失神,星月之光落在眼睛里仿佛都暗淡了许多。
为什么薛儒画不出那人的模样?
为什么守塔人一提到他的名字便会口吐鲜血、伤及心脉?
唐戈看到了从石塔的黑暗中飘出来的鲜血,他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问剑阁,躺在竹椅上,任凭寒风和湿气侵袭,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不愿意动弹。
那人究竟是谁,会有如此能力做到这些?
他想不通,索性闭上了眼睛,寒意开始一点一点的浸入了皮肤之中。
直到东方露出了灰白之色,唐戈的眉毛上沾满了水汽,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他睁开了眼,天光落了下来,却驱不散他眼中的疲累与阴霾。
古之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异样的唐戈,赶紧跑了过来,轻轻抚去了他眉间的水汽,问道:“师叔,你一夜都在这里吗?发生了什么?”
唐戈嘴角微动,想笑一声,却是有些苦涩,他站了起来,冲着古之月摇了摇头,说道:“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古之月一愣,问道:“我们去桐乡城吗?”
唐戈微微颔首。
古之月一溜小跑回到了房间里,发髻上的玄阳玉簪微微晃着,似有光芒闪过。
布天言又一次神秘的出现在问剑阁中,他看到唐戈之后,略感惊讶,这家伙怎么感觉有些沧桑了。
他问道:“昨晚去哪里了?”
唐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南边,一起?”
布天言撑开了山河扇,说道:“反正终点都一样,分开还是同行有什么区别。”
唐戈的视线落在山河扇上,他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那副波澜壮阔的山河之境,很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
山河之境,无望而终。
布天言看着他的模样,心想这家伙今天实在是反常,又道:“喂,你看什么呢?”
唐戈迅速收剑了心神,说道:“你们的人都在桐乡城准备好了,你还如此悠闲,不着急吗?”
布天言扬了扬下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重要人物都是压轴出场的吗?”
唐戈不愿再去理会他,背着双手走出了问剑阁,清晨的街道人很少,他来不及吸一口新鲜空气便直接去了青龙区方府。
方中玉已经死了,方府接到的消息只是说他在一次外出时失踪,极有可能已经身亡。
他们都是普通人,武道界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唐戈对方府并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只是感觉应该替裴师兄做些什么。
方中玉有几个小妾,还有一个即将满十八岁的女儿,她虽然年幼,却是年少有为,几个小妾在听到风声之后企图分割方家的财产,却被这个方大小姐一一化解了。
现在方家掌权的便是大小姐,方希龄。
唐戈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刚开始处理方府一整天的日常事务,方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没有丝毫分崩离析的征兆。
方希龄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悲戚之意,有的只是坚毅和撑起整个方家的责任感,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唐戈,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年龄很但却比她要成熟很多。
她问道:“你是?”
唐戈虽然出名,但是普通人并不关心武道界的事情,他说道:“我是方老爷的朋友。”
方希龄没有惊讶,也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淡笑道:“没想到父亲还有一个这么年轻的朋友,我竟都不知道。”
唐戈从怀中掏出了一页对折过的纸,递给了方希龄,说道:“如果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带着这张手札去寻求帮助。”
方希龄一愣,然后将那页纸认真的收好,冲着唐戈微微欠身,道:“多谢。”
唐戈离开了方府。
手札的内容是什么?写给谁的?向谁求救?会有用吗?
这些都是问题,却又都不是问题。
唐戈没说,方希龄也没问。
长街之上,唐戈安静的走着,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他在想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
他与女帝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朝天堂也已经成为昆仑山的坚实盟友。
而且从池靖那里,他已经知晓上官隐、炎燚等人的身份的确没有端倪。
他还收了个小徒弟,是皇亲国戚。
他还知道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秘密。
不过还有一人的身份令唐戈心生疑虑,他是惠世堂的骆诗,就连朝天堂都查不到他的底细。
正是因为朝天堂都查不到底细,所以他才更加有问题。
惠世堂如往日一般,生病的人不多不少,抓药看病的钱可以补贴家用,甚至还有盈余。
骆诗的医术很高,名声也很好,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先生,但是谁能想到这里竟是幽灵的联络点呢?
薛儒知道。
池靖也知道。
女帝或许不知道。
惠世堂能够安稳的存在于朝天城中已然是个奇迹了。
正堂再向里是内室,中间靠着一面屏风遮挡着。
隔音很好。
唐戈第二次走进这间药堂,小伙计觉得他有些眼熟,骆诗平静的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