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守府,还有一盏微光。
书房之中,陆定远伏在案前,挥毫泼墨,黑毫所过之处,留下铁画银钩。
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书法造诣却是闻名天下,据传只有七念书院的院长能够略胜他一筹。
但是没什么用,修行者当道的世界里,他能够安稳的做一个太守十数年已是万幸。
只是近日来陆定远心绪不定,时常胆战心惊,所以只能以书法聊以安慰。
看着一页页墨迹已经干涸的作品,陆定远却没有丝毫喜悦甚至是欣慰,他轻叹了一声,放下了笔。
他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诸天星辰闪烁,一片安静太平的景象,却有寒意从脚底升起。
平静之下的暗流,或许才最致命。
嘎吱
房门被推开,陆定远身体一颤,从思绪中被拉回,震惊的看着那个缓步而进的红衣少年。
“你没事了?”陆定远有些结巴的问道。
唐戈点了点头,道:“没事了,多谢陆大人了。”
陆定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走过去关上了门和窗,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向唐戈,眼神阴晴不定。
唐戈找了个座椅随意坐下,看着陆定远说道:“一别十数年,陆大人可还无恙?”
陆定远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唐戈旁边坐下,说道:“你怎么学会说客套话了?”
唐戈面色一滞,目光垂了下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陆定远又道:“不过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啊?”
唐戈轻叹了一声,已经有好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实在是难以回答,应该说保养的好还是长生不老?
片刻后,他说道:“十几年前我便发现地下古城遗迹有异样,这多亏了陆大人保守秘密,才不至于让遗迹暴露在外界的视线中。”
陆定远疑惑道:“现在不一样暴露了出来吗?”
唐戈想了想,道:“我怀疑一些事情,所以遗迹的事情只能暂时保密。”
陆定远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却垂下了脑袋,他发现知道太多也没什么用,自己终归只是个普通人。
唐戈看了他一眼,道:“今晚我们便走了。”
陆定远微愕,旋即松了口气,但是片刻后又面露愁容,说道:“云剑宗来了很多大人物,你们怎么走?”
唐戈说道:“无碍,应该能逃脱,在我们走之后还需要陆大人帮个忙。”
陆定远心头一沉,道:“何事?”
唐戈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城北的如云斋是云剑宗的产业,希望你能帮我监视着他们。”
说着话,他掏出了一个红玉所制的短笛递到了陆定远面前,又道:“如果发现有异样的话,便吹响这个短笛,陆大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通知我了。”
陆定远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根红玉短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当年跟这小子站一队究竟是对是错呢?
唐戈起身向门外走去,又道:“对了,你若是想让陆熙踏入修行界的话,可以去七念书院,报我的名字。”
陆定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呢喃道:“算了”
夜幕寂静,天穹无声,万家灯火逐渐湮灭而去。
一道灰衣身影在斗笠的遮掩下翻越了桐乡城的南城门,身形移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他背着一柄剑,被黑布包裹着,从缝隙中隐约透露出些许金光。
这道灰色的影子背负着星光,在夜幕下迅速朝着南方掠去,如一条灰线一般划过漆黑的大地。
咻!咻!咻!
突然有破风声响彻而起,黑夜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数道剑光从各个方向朝着那个灰色的影子疾驰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瞬之间便切近了那个灰色影子。
斗笠下的目光朝后瞥了一眼,似乎传出了一声冷哼,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多时便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他的速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一道惊疑声从追踪的人群中传出,那道灰色影子的速度根本不像是一个晖阳境修行者该有的。
这些人皆是蓝衣,云朵之中绣着悬剑。
他们是云剑宗的强者,为首的一人是丁贲,人群中不见何念的身影。
丁贲望着前方速度陡然加快的身影,眼睛虚眯了起来,雪白须发随着夜风猎猎飞舞。
“加快速度,绝不能让他跑了!”
他大喝了一声,周身忽而有剑光弥漫,数道剑气呼啸而出,直接轰向了前方。
与此同时,丁贲的速度再次加快,就连云剑宗的其他人也追之不上。
一些年轻的修行者心中暗惊,这丁长老不愧已经踏入乾元上境多年,这般道行实在是令人佩服。
斗笠下的目光骤寒,身形瞬间左右移动,避开了那些剑气。
他的手掌从衣袖中探出,手指修长纤细、洁白如玉,轻轻抖动着,淡淡的光点浮现而出。
那些光点迅速变大,化作数道符印悄然融入了脚下的大地中。
丁贲白眉一挑,感觉有些奇怪,目光逐渐深邃了起来,他再次加速,距离那个灰色影子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