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义终于下了杀手,而这次,不像在运粮船舱底,我并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细密雨雾里,看着那小兵仰躺在血泊里的尸首,我别开了眼。
“你如果不想立刻就被抓的话,此地便是不能久留了。”韩义再度开了口。
这时候,他手中的那柄伞依旧大部分偏到我头上。虽然雨势已经减弱,但是因为蹲在半人高的屋檐上四下没有遮蔽物,便是撑了伞也没有任何作用。风声裹挟着雨丝浸湿了我的衣衫,至于他,早已糊了满脸的雨水。
自他眉骨处连串滑落。
形式比人强,我心下再是不愿,理智却也知道此刻还是跟着韩义共同行动比较好。
即便排除他的扫把星体质,我也毕竟是走小路都能意外掉落捕兽坑的倒霉鬼。在淋过暴雨,好容易躲开夜巡的官差之后,韩义领着我,我背着大富终于摸到了端阳郡的河道边。
韩义自怀中取了个小手指大小的陶笛,我看着他放在唇边却意外发觉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传出来。但是不过须臾,河道那头漂来了一页扁舟。将船停靠到河岸后那穿着蓑衣的船家就背对了我们,蹲在船头抽一杆旱烟袋,对我们两个人的出现并没有任何表示,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我禁不住狐疑地去看韩义,这时候,他已经当先踏上了扁舟,随即转头向我伸了手。
沾了雨水的手掌,掌纹深刻,指节修长白皙。
只是,想到刚刚他便是用这双手杀了那无辜的小兵,我禁不住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扭过头只当了没看见,想自另一侧自己上船。
结果颇有些尴尬,我也不知怎的踏上那页扁舟之际脚下一滑居然狼狈地跌进了河道边的浅滩里。
我落水的动静推着扁舟在水中起伏荡漾,背上的大富也受惊地连声狂吠起来。这时候韩义又一次伸了手要拉,却叫我再度拍开了手。随后本着越挫越勇的小强精神,我攀着那页扁舟的船沿想要靠自己爬上去。
结果,原先浑不在意蹲在那里抽旱烟袋的蓑衣船家突然变得行动迅捷起来,操了只船槁抡圆了就往我手边打过来。我忙不迭松了手,没成想还是被船槁劈过来的罡气震飞了出去。身子落水往下沉的瞬间,背上的大富又跟着吃了口水,这时候不单单是狂吠了,已经化作了恐惧的哀鸣,呜呜咽咽地叫。
这回别说大富,便是我也有些唬住了。这船家按说是韩义专门安排过来接我们出这端阳郡的,可他为何要突然对我发难。正自惴惴不安并满头雾水之际,船家突然一脚蹬离了那页小舟,蹭蹭两步踏水过来,而后随随便便伸了手就将我轻松提出了水面。
将我拎回船头后,船家在那薄薄的船沿敲了敲旱烟袋,跟着道了句:“不要随便扒着船沿上来,船会翻。”
如此,算作解释了方才他朝我出手的原因。
虽然有些别扭,但怎么说我也是四方阁的弟子,便是不能丢了师门的脸面,既然承了船家方才的捞人之恩自然就要有所表示。不过正当我意图站起来作揖时,只觉得背上一热。
我下意识伸了手摸过去,迟疑了片刻,明白过来,大富这是确确实实地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