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微凉,头顶天穹上四散着闪闪烁烁的星子。可是我走不了两步就眼花脚软,不得不依着墙面暂歇。
大富不见了。
对于韩义而言,这只狼犬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于我来说,它终归是四方阁出来的。即便我回不去了,合该也是要让它回去的。
以他的为人,当然不可能会出来寻它,倒是也没拦着我。想来也是因为中毒之后我那副猪头脸,即便叫人寻到左右也不会认出来。
可是走不了两步,我就体力不支地瘫在了那里。
即便中毒后的表征都是猪头脸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我却怀疑,自己和当初七师兄中的极有可能并不是同一种毒。因为他彼时来和我道别的时候,并没有我如今这样孱弱的表现,头晕气短,手脚乏力。
这时候韩义倒是从后方踱步过来,“你若是再强拗要出去,怕是找到解药也救不了你了。”
“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他只有那张脸是良善少年的模样,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毒是走血脉的,方才已经攻心了,所以你才会有肢体迟滞不能驱策的反应。如果还不歇着减缓行动,很快又会肢体迟缓。而那时候再行放血的话,你的身体一定支撑不了。这点,我想你自己也明白。”
半倚在墙角仰望着韩义那副冷傲的面孔,我虽然恼恨不已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现下我体内气血确实非常紊乱,即便最大程度地保持静止不动想来也没有什么抑制作用了。
正在我心焦之际,韩义却突然自束腰内取了个小瓷瓶递过来。
见我半晌没接只怔怔看着他,韩义半蹲了下来,“怎么,怕我害你?”
“不是。”我摇了摇头,露了苦笑,“又动不了了。”
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当然也不会再怕韩义给我乱吃什么药,主要是此时身体四肢又像是未放血前那样难以动弹了。
韩义怔了怔,再度拉了我的手却切脉,随即眉头蹙起,“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我真的快要死了?”
韩义没否认我这话,只道:“这时候你倒是不哭了?”
我虽然还是会怕,但已经没了方才那种面对死亡时极度惊恐委屈的状态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摆出那副泪盈盈的样子,“你不是说死不是件容易的事吗?”
“你倒是记得住。”他将瓷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让我吞服了下去,而后望着我道:“那么还有句话你也记得,我不会让你死的。”
“所以,我也一定会记得找到云舒卷之后物归原主。”
我不确定韩义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多问,只道将这丸药吞服之后就倦困难当,遂再度闭眼睡了过去。
恍惚间我看到了尚忆知,他儒雅的眉目如初,穿着袭鸦青色的直缀,领口衬了三指宽的石青色滚边,上头用青色丝线绣了雅致的祥云纹样。望着我轻道:“染儿。”
我想要发声却开不了口,要追上去也提不动脚步。
尚忆知,尚忆知!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下的悲愤和惶急瞬间爆发开来。随即我意识回笼,睁了眼,感觉到了耳侧有呼呼的喘息声。
扭了头,看到了大富。它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了我肩头,瞪圆了那副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与我相望着。
随即,它大约是反应过来我醒了,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伸了舌头开始舔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