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走之前,曾把这里打扫一遍,然后各自收拾好东西,比较多的就都捆绑起来,藏到柜子里,以免被老鼠当成家一样的窝来玩弄。
简单的清扫之后也已经是半夜,伊万秋铺开凉席,枕在软软的棉被上,抽着烟。
屋里的灯也已经都灭掉完,故而所有人的酣睡声也都漂出房租外消失在有些凉意的秋风里。
房间里明明灭灭的烟头,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伊万秋曾几何时也开始学会了抽烟,大概是懂得了相思难解夜无眠之后就开始,在漫长昏暗的角落里想着那个女孩,想着那个笑起来就有浅浅酒窝的柳叶眼女孩。
随着弹指一挥,烟头在黑夜里以一个完美的孤独,飞出窗外的引水沟下,自沟里坑洼的地方禁着一一洼死水,污浊肮脏到了极点,然而随着烟头的掉落,只听见“呲”的一响,原本抛在空中与周围氧气摩擦燃烧下火光盛放的烟头,就在那一刻,变成了肮脏水沟下的一抹黑炭头。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母鸡觅食,伴随着牛蹄哒哒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和小孩们捉春雷的吵闹声,还有妇女的呵斥管教小孩声,伊万秋爬了起来。
今天没有什么活可以干,大家伙还要等着伊豪出去回来,讲讲工地上的事情。
有的是为了听听听东家,人好于否,和不和气好不好说话。
好在去之前了解一番以后方便跟东家交流,能投其所好的交流就变得更加轻松了,这自然是每一个出去工作者,都希望遇到的好老板。
所谓好老板也要分几个层次,首先这个的脾气,好不好沟通,其二,这个的的爱好是否喜欢吃酒呢?还是抽烟,或是也喜欢钓鱼之类平日下雨打发时间的趣事,要么就是在桌上玩牌了。
伊万秋从来不主动去关注这些,主要是出来工作拿到钱,自己都是跟工头伊豪打交道的多,哪用去打听什么东家的事。
由于呆在房间里有些闷热,伊万秋叫上伊万江,去村口看热闹。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村口聚集了很多当地的农村小伙与老年人,他们有的在低头玩纸牌,有的是下棋,围棋象棋都有,伊万秋和伊万江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跟村里的对上几局。
刚开始去的时候,棋艺有些差距,往往几落下来之后就会被淘汰出局。
但是日子久了,伊万秋也从防守到主动进攻,转而棋艺提升了不少。
往往他们两兄弟坐下去后,要么是伊万秋在旁边做参考,要么是伊万江做参考,两人轮流的对换中,打得村里的老人节节败退,有的甚至见到两兄弟要来,就摇头叹息说道:“你的末日来了。”
然而,也有些顽强的年轻人,因为不服气,无论伊万秋怎么走他们也都怎么走,打得双方难分难舍,直到最后往往走向了平局。
这是对方人多的情况下。
东莞
里李思梦和姐姐今天看来是没地可去了,只能呆在家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影,看完这一片等完预告和广告又看下一集。
“姐,叔叔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李思梦把遥控丢到床上,揉着犯困的双眼,淡淡的说道:“唉,姐,你有信纸和信封么?”
姐姐,李思燕艰难的抬头,半睡半睁着眼睛望着套在长椅上就快要捶死的妹妹,有气无力的说道:“有是有,不过来的时候收拾的有些急促,笔、给落下了。”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仰倒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发出一声“碰”的沉闷声。
“我这有笔。”妹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也疲惫得不行,只能闭上眼睛,然后整个人有些眩晕的进入了梦乡。
在深圳某个简陋房间内,一张简单的木色桌和两张椅子。
有两个男人,手里都夹着烟,有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吸了一口,然后吐出轻快飘渺的缕缕青烟,然后那只手放在椅子上的扶手上,眯着眼睛看着正前方,正坐着的黄文建。
“我说,你要是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八百的工钱如何?反正你就当做自己的事一样来做吧!”说完微胖的男子把手里的烟灰弹到玻璃缸里,很赞赏的看着黄文建,接着又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以前我们一起共过事,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好,只是今天我独立出来,你不如就过来帮帮我?”
语气里夹杂着请求之意。
黄文建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耿方,笑着声说道:“我不是不可以来,也不是不肯帮你,我在原公司签了协议合同,要干满三年以后才能离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胡这个人,说一就是一,要是我冒然出来了,他连工资都不给我发。”
耿方,的身子离开靠着的背椅,头往前倾了几分,低声问道:“他还欠你几个的工资?”
“不多,就一年!”黄文建叹声接着说道:“平日里都是先照顾员工,毕竟给他们出来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这些管理的,往往到最后能结算下来的工资也就不够发咯,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年你还在的时候,他可曾给你发满过一个月?要不是看他对人不错,我早就走了。”
耿方微胖的大圆脸,顿时裂开了嘴,露出里面有些发黑的小门牙,三角眼眯成线条:“我早几年在他那里也是咯,老胡待人的确不错,现在出来了,不过有时候还是挺想念他的。”
他们二人口中的老胡就是刚刚般到东莞城南78号三栋的大老板。
老胡是第一批改革开放的受益者,早在先前,他原本是在乡下教书育人的,听到深圳湾要改革开放后,就贸然辞掉别人眼中的铁饭碗,妻儿老小认为稳定的职业。
一个人带上微薄的工资孤身一人独闯深圳,刚刚来不久的时候,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由于人生地不熟,原本还想着凭借高学历能找份体面工作的他,每天游走在各个巷口电杆以及贴着横幅的招工栏下,顶着大太阳艰难的看着打印出来有些细小模糊的字。
这样寻找了几个月后,裤兜里的工资实在没办法另他再慢慢找下去了,就随便在电杆上找了一家包吃住的制衣厂,然后去面试。
果然他能顺利通过了,后来由于面试的时候需要填写一些个人资料,被老板看上他的一手好字和学历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提拔晋升到主管,再到后来生意逐渐好,转而被提拔上厂长之名,由此他知道的一些商场运作的东西也就越多,过了两三年后,才拉了几个可靠的朋友一起独立出来。
才有了第一批员工的耿方和黄文建,老板往往最看重的是那些跟过他一起打拼过来的人,因为这些人在常年的接触中,得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和交流后变得更加值得信任。
所以有着高学历的和执行力的耿方很快被老胡看中,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原本老胡是在深圳办厂发展的,由于深圳的地皮不断上涨,房租也不断加金,很多小作坊都纷纷搬离,走向偏于内地的东莞和交通更加便捷的东莞。
在去东莞之前他曾对手下的老员工说过谁愿意跟过去的,往后的日子自然会有提拔的机会,不愿意跟着走的人就把工资结清,一拍两散。
然而在这时,耿方提除了自己不太愿意走的理由,老胡也就没做更多的挽留,而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耿方有个女朋友在深圳工做。
家里又催着结婚,所以有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有时间你去东莞看看我们,我随时都欢迎你的到来。”黄文建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