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丹猎场的战斗,暴发突然而残忍,骤然间尸山血海。
阴香大法师的计划,被两方骤然的打乱,气急败坏。
指挥残剩的四万逆兵,退据三处主要的山洞口,凭借洞中储蓄的各种战备物资,对峙冰雪圣者的精灵部队。
见得彼此间,在一时半刻内,均难再战之后,阴香大法师交待痴情鬼,严阵以待的事宜,从部队中抽点五千精锐,轻车简从作奇兵。
让余下的部队,用投石机,向四周投去狼烟球,大起狼烟,制造声势迷惑对峙的强敌。
然后,他们采用移形换影之术,迅速潜入山洞,朝秘道内急行军,绕开鹿丹猎场,要赶与朱邪颂德一部会合。
遮王府中,朱邪颂德举全府的剩余之力,和托扎那格一部余将,两府合兵,仍有将近四万,此时,全数集结在练兵场。
寒风凌冽中,朱邪颂德在校兵台上,心情焦躁,来回跺步。
托扎那格骑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精神的扫视着部队。
但见眼前的这些兵马,身披藤条青铠甲,乌铁黑铠甲,蛟皮白铠甲。
各种长枪短弩,重戟厚盾,小锣大鼓腰中鼓,绊马索钩天镰,步兵骑兵,轻重战车,投巨石机弩大架,攻城竹木长梯子,木砸铁锹磨刀石,松脂油膏黑硝药,和柴草等,一应俱全。
整个队伍,士饱马腾,杀气腾腾的整装待发。
托扎那格勒着马,走向朱邪颂德近处,抱着拳,大声说道:“王子,阴香大法师,莫不成忘了我们会兵的时辰?
要不,王子在此等候,我带兵先行一步,如此可好?”
朱邪颂德挥一下手,皱眉说:“吉时未到,将军,请勿心急,再等半个时辰吧!”
“报!……”
一个斥候,骑马风驰电掣的赶来,向王子汇报消息:“德王子,阴香大法师如期而至,率着尖兵,已经赶在野猪坑的官道上。”
“哦!好!”
“只是……只是!”斥候犹豫不安。
王子见其吱唔,甚不耐烦,让他麻利说将:“如何慌张?饶你无罪。”
“是!”斥候缓过气息,说,法师只带有五千轻骑,看队伍,像是仓促之间赶来的,并无重兵厚甲相尾随。
“什么?”此种情况,直使朱邪颂德的心头感到不安。不声张,挥手,使斥候离去。
不久,阴香大法师与他相会。
朱邪颂德问他,为何与谋划时的出入,相差那么大,少了七千兵马,与重器,怎么成事?
大法师轻描淡写,将三方恶战的经过粗略一说,并特意提到,早派了三拔神行信兵,向王子这处报信。
王子惊讶的说,没有收到任何军情。再次质问,始知临时兵祸骤生的变故,想到时不我待,遂不再追究。求问大法师,接下来的步骤。
大法师说:“我们这处的兵力雄厚,乃四万有余。
趁护国的几个老怪物糊里糊涂,昏睡未醒,在三个时辰之内,起兵强攻,但求速战速决。
待他们醒来,眼见掌国玉玺,掌握在你手中。那时,他们见印行事,只能徒叹奈何。”
朱邪颂德担心的说:“法师,怕的是,反斗三石铜人老祖的脾气!”
“王子,百虑还有一失,尚不如当机行事。大英雄者,莫不是兵行险着,出其不意,专谋上策,则此事必成。”
“嗨!王子,望梅止渴,不如爬树摘果。事不过三,机会难得!”一个心腹,大胆劝告。
朱邪颂德一振眉头,向托扎那格下令:“好!托扎将军,请你带兵,出发吧!”
校兵场中,偃旗息鼓,万马齐喑。四万余众,静静的,快速朝国都的方向急行军。
部队出发后,阴香大法师将道袍一挥,裹着朱邪颂德,借土遁回到王府。两人,直奔作法道场。
作法神坛的案板上,有一具用碎布,头发,指甲等污秽之物,捆扎揉捏而成的小人布偶。
明眼可见此布偶的周身,插满各种颜色的长针。
这只布偶,像一只刺猬一样,盘放在一只涂满各种污血的陶制黑碟,并用符纸,封住碟子的周围。
大法师指着布偶,向王子说道:“王子,你乃马中赤兔,人中龙凤。
现下开国,吉时将到,快将你手指头的龙血,滴出三滴,柒在布偶上,引天道乾坤即时反转,龙子皇冠,则可转移你位。
滴血告天,诸事纷乱,当可从此一了百当,天下苍生,也当感恩王子今日的一念之善。
王子天命,可成就千秋功德,万世荣光。”
“国师!”爱听至极,朱邪颂德闻之,心头大喜。
抓匕首,在食指划拉一下,滴下数十滴血,浸润布偶。
阴香大法师看得眉头轻扯,手握铜钱子,用一柄无刃剑,向四周舞动,身子转如陀螺,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浸泡鲜血的小人布偶,开始蒸发水汽。然后,自发而燃,不久后,竟然化出一道怨魂,追天而上。
突然,晴天打出三道霹雳,刺眼的光芒,划开昏暗的天空,紧接着,昏暗的天空,又变得更加的漆黑如墨。
这种天象,使王府的四周,充满妖异的诡秘。
此时,阴香大法师毛发俱张,停下步伐,均匀呼吸,抬头,朝天连吐三口浓黑的烟气。
然后,朝天上撒开三十三刀黄白色的纸钱,并急急的念上一句:一元复始,诸鬼无终百法加持,福量无穷。
话毕,拉着王子,快速离开作法的神坛。
“嘭轰轰!”但见这处占地十平方的神坛,突然之间,火光四起,所有的法符桌案,在瞬息之间,燃烧殆尽。
阴香大法师咬着乌黑的嘴唇,向他说:“德王子,国王的气数,已然尽了,我们,也该去照着原计划,按部就班行动。”
朱邪颂德哆嗦一下,猛咬一口牙,含蓄愤怒,恨声答应:“好!法师,我们去罢!”
大法师念动遁风的咒语,两人,再化一道白烟,即从原地消失。
云谲波诡的今天,战火狼烟,遍地四起。
在皇宫内,公主朱邪纯珠,和司部公文,图宣成富,杨洪武,壮云遥四位将军一起,秘密集结四万余将士,分布在皇宫所有关卡。
这些将士和衣而卧,枕戈待旦,严密防守着国都。
朱邪文同的寝宫,这位昏庸而懦弱的老皇帝,突然之间,全身乌黑,口吐血沫,而后,一命呜呼。
慌张的太医,束手无策,急让太监报知公主国殇。
朱邪纯珠听后,如遭五雷轰顶,失魂落魄,前去探看其父遗体。
杨洪武将军,向司部公文拱手,正色说道:“司部将军,皇上已登仙极,天下必哀。
只是,此事蹊跷,恐中奸人之计,使末将心中难安。”
“嗯!”
“紧急时刻,未将请命,立即前去紧守国都门户,以防奸贼,趁虚而乱国。”
“好!方寸澄观,临事不乱。我们得撑着!”司部公文应允,并调图宣成富和壮云遥,同去协助城防。
朱邪纯珠缓回神志,想到哥哥交待的应急策略,唤来禁卫军四品大首领,调兵三干,扼守宫内所有出入的门道。
并再三严令,所有通道,一律不得再有闲人出入。
尔后,修书三封,以火蜡加急,系信鸽,发向哥哥的位置。
急调三十六个机警的忠诚死士,改头换脸,分六拔,藏踪蹑影前行,秘密发向哥哥的位置。
最后,吩咐太监和宫女,密守在父王的灵堂,秘密守灵。
当做完这一切事宜,城外的一名斥候头目,快马加鞭赶来,向她禀报遮王子朱邪颂德,造反谋逆已实。
这些逆贼,已带领部队,攻进国都的正前门。杨将军一众兵马,节节战斗,拼死抵抗强敌。
走到高处,抬头看向天空,浓烟滚滚。她在刹时间明白,这是堂哥蓄谋已久的计划。
没想到,此事果然发生,恨得她咬牙切齿。不失理智,披挂甲胄,单人一骑,飞马奔向城中。
在乌落浣沙江边,此时的天色,开始稍见亮光。
百贵从迷糊之中睡醒,一反常态,抖手抖脚,显得异常激动和生猛。
他召集三千挑泥挖土的土卒工兵,全部排列在江边,等候新的任务。
这些土卒工兵,并不认可这个新上司,拖拖拉拉,怨言四起。
去帐篷里,叫来笑白四人助威。老成道道,嘴巴子嗡嗡,打着哈啾,对士兵说道:“各位兄弟们!哈啾!嘿嘿嘿!成王败,哈寇……啾!
建功立业的关头,还要打哈,哈,哈……啾!
太子殿下,太子哈,哈哈……啾!曾暗中传密令于我,待他们哈……哈啾过后?娘的!还有完没完了……哈……啾!”
众多的土兵,脏手污脚,傻愣愣地看着他。
有大胆的兵士,见他如此憨态,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闭哈哈,哈嘴!”他恼火的狠揉几下乌鼻,止住痒痒,正色而道:“太子殿下,在私底下,曾传令于我,待他们起兵过江后,是要学楚霸王一招,名字就叫哈哈哈哈啾,破釜沉舟。
要将渡江的舟船,尽数毁灭,以励兵士的哈哈哈……杀志!
现在,我命令你们,全部人手,带上斧刀油火,乘舟过江之后,将那里的大船,全部给我砸烂,劈柴烧了。
咦呀哈哈哈啾!兄弟们,此事,若能按时按量,足额完成任务,太子殿下得胜班师回朝,将论功行赏,每人给予白银三十两。
并且,免除哈哈的,哈哈哈……啾的!你娘的,各种劳役哈哈的三年。
我问你们,你们,可有信心?”
哄堂大笑,而后,一片寂静。三千土龙泥狗之兵,哪知个中厉害?
闻见免除劳役三年,个个龙马精神,纷纷扰扰的说,但请嘉应副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百贵,这可是断绝后路,后果不堪设想的!”笑白担心的说。
大腹便便,鼻子耸动:“关,关你哈哈何事?破,破釜沉舟,这是将军之谋。”
浩天笑言:“人靠衣装,人呀!一权而变态,加财便得鄙视天下人。”
“且看他如何收场。”玉阳悻悻而说。
百贵大手一挥:“本将军下令,出发!”
“好咧!”这些兵士,吆五喝六,寻舟上船,横江而去。
其中,有一个带兵的大头领,紧皱眉头,走上前来,与他小心的问道:“嘉应副将军,砸船沉舟这等大事,事关十五万勇士的安危,非同小可。
请恕下官多言,将军,可有上级的手谕,或者令牌?如若没有,恕我难以从命!”
百贵将身子一跳,黑气熏脸,盛气凌人,大声朝他骂道:“我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你他娘的,也不打听打听一下?如此重要的事儿,与我只可耳授,不可纸实。”
“是!”
手指头领的额头:“我明话告诉你,若不执行,萎了我方兵势,招致国兵败亡,太子殿下回来,得知情况,必诛灭你九族。滚!”
“是!”头领被他这一顿怒喝,唬得手脚生冷,再不敢多嘴反抗,乖乖的登船渡江。
笑白几个人,听得疑窦丛生,拉他一边,悄声对他问话:“嘉应子副将军,周百贵周老先生!
我问你,你只是一个土卒工兵的小头目,太子殿下,可会使你做这种破釜沉舟,自掘坟墓的傻事?”
两眼翻白:“爱信不信,阻手阻脚,烦!”
笑白严肃问他:“若是失败,则会千年一叹,书上耻辱的一笔
若是成功?难道,还要全部人马游泳过江,湿漉漉的凯旋而归?
不合理,极不合理!莫不成?你是想假公报私,专做一些伤天害理的阴损事,于你何益?这样子,可不好吧!”另三人,紧盯着他,等候他的回答。
百贵扭嘴笑笑,故作高深,说:“官家,历来有口两张,对外对内,各有不同。
一般事情,我可以与你们乱打哈哈。军事机密?当然不是你等外人,所能得以知晓的。
嘿嘿!什么叫规矩,这就是规矩。你懂了么?”
“百贵!”浩天厉声骂他。
百贵嚣张跋扈:“在这里,我好歹有兵三千,我就是老大!
此事,关乎太子殿下的皇家命脉。嘿嘿!太子殿下封我为啥?嘉应子,嘉应子副大将军!扯!我乃受重用的大神仙!”
这种官腔,高高在上,笑白自知辩不过他,闭嘴不语。
浩天气不过百贵,开口让四人回去国都,待避过这场战祸,再另行办法,回去秋水涧。
至此,四人头也不回,向后头走。
百贵登上船,朝他们的背影大声嚷嚷:“笨蛋!我这方有船,你们上来,我立即就可渡你们过江。这都不想?笨蛋!真是笨蛋!”
回述,岳触国中。与乌落浣沙江相距二十里的一处荒山。
在荒山的平岭上,黑甲大战将文杰川,一骑当头,率领两百二十七个部众,威风凛凛的列阵以待。
这批精干中,有南陀子大力神将军雷鸣泰,最近相送与他的一百八十个战将。
他们,全部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陌刀,或长枪,长戟,呈一字排列,横旦在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目视着从江边涌来的盘蛮国兵。
朱邪路远见状,问司部天德几个忠实的老将:“路远求问老将军,这两百余号身穿黑甲的神秘怪人,请问,有谁可以应付他们?”
司部天德:“殿下,我们此行,恐怕有出师不利的征兆。”
“哦?为何?”
“他们与雪山南陀都有交情。有他们插足此事,攻打岳触,已变为万难,此事生变,实在令人太感意外。”
朱邪路远听得心中咯噔一下,假装不懂,仍然对他问道:“哦?将军此话何解?”
司部天德叹一口气,说:“太子殿下,这二百二十八个黑甲战将,原属于南陀山脉的。
他们是南陀子雷鸣泰将军手下的精锐战将。
可现在,却转入仙岛的梨花总兵一部,专司职对付东湖的妖孽。
今天,只看他们马首的朝向,分明是与我们作对的架势。”
“战是不战?”
“殿下,他们两百多人,并不使我们害怕。但是,他们背后的两大势力,我们不能不认真的考虑。
一旦为敌,我们将恐自掘深坑,陷入举世为敌的孤独境地。”
耶律幹轩夹马上前,手扬陌刀,笑言:“司部老将军,此言差矣!须知,猛虎出柙,当有猎至回。
否则,徒手空归,乃叫英雄气短。我雄师十余万,不战而屈,将来,以何威德,再能服天下众耳?不成。
太子殿下,末将愿意请缨一战!”
朱邪路远抬手,按下他的焦急,问向皇叔朱邪若若颂,说道:“皇叔,有何见解?”
朱邪若若颂暗忖,此事的变故太大,谋反的策划,已至进退维谷间。
思索再三,乃作气头虚弱,说:“殿下有问,皇叔不敢造次,择中而语,采纳与否,还请悉听君意。”
“请说!”
“有道是,师出必有名。帝王之师,从来都需有大战果而使凯旋回,不可徒劳无功。
此时,正值世外高手从中横梗,我们难道就此罢手?怕了,两难?
是以,下官建议殿下,宜派两路先锋,与他们先试个高低。
成与不成,到时,皆可再借个理由,从此班师回朝,却不可弱了我皇家惧战的声威,从今以后,被人视为耻笑的把柄。”
朱邪路远听完,很矛盾。
司部天德反驳他,说:“王爷,此言差矣!
有道言,双手不敌四拳,审时度势方好。
依老夫拙见,不如趁事态尚未曾恶化,与高人主动言和,全他两家颜面,乃顾全大局。
我们全身而退,再另择时机,由此尽善,未可不成。”而后,对朱邪路远说:“殿下,还请三思!”
朱邪路远掂量眼前与未来,自感决择万难。司部天德策马上前,与文杰川对话沟通。
朱邪若若颂微微叹气,朝天轻声的自言自语,说:“想我堂堂盘蛮国,集雄兵十五万,磨砺以须大半年。
今天,却因为两百多只跳梁小丑挡住兵锋,气势即刻弱如老年妇孺,此为老夫平生第一回见,以后,与人闲谈此事,实在羞辱我容!”
耶律幹轩竖耳聆听,登时气炸,不由不一挑剑眉,朝太子大声的说道:“太子殿下,末将心中有气,积郁沉闷。
今天,不出此气,必将憋死我也!”
朱邪路远问他,避凶向吉,有何怨气。
他继续说道:“殿下,请恕我违命从事。带手下雄兵,请缨自当中军前锋。
战!就算与敌同归于尽,那也心甘。”
“耶律兄!”朱邪路远皱着眉问他。
“殿下,英雄自古沙场死,马革裹尸英魂还,恕我不听从主令,我要争当急先锋!”
“耶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