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又想起了野茶的香气。为了满足姥爷的茶欲,九一年清明之前舅舅开车送我回到深山,专为采茶。
离开深山快三年了,很是想念那里,那里的青翠、那里的清新、那里的涓涓溪水、那里的一草一木。
车越离得山近了,我越觉得熟悉,待至山外我就不用舅舅再送了。而山中艰苦,舅舅没留下等我,约好了四天后我下山找他。
没了羁绊,我独自上山,快步行走在山间林中,瞧着周围景色,还是那般的绿,还是那般人迹缺缺,感到这里还是我的领地,胸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感。
一进到山里,幼时养成的警觉很自然地又布满全身,随时准备出手打蛇驱兽,必要的药和疗伤用品也随身携带了。
当地人还为我保留着山中茅屋,没有人去破坏,倒有老爷爷和我帮助过的老乡帮助看护。因为我走时特意对他们讲我会回来继续修炼的。走到茅舍,我也背了一肩头的柴禾,可做晚饭用。
到了山上,我第一件事就是给老爷爷扫墓。老爷爷的墓没有多大变化,就是土包上长了青草。我把草拔掉,坟前、坟边打扫干净,然后给他老人家磕了头。再到茅舍旁的药圃看了看,药圃被人、被兽搞乱了,草药和草长在了一起,我就手把药圃收拾好,修复了堰围,扎上篱笆,间掉荒草,只保留了药用植物,好在黄凌草还有,并未绝迹,以后还可利用加以繁殖。从溪里打了水浇灌好,格外给几种好的草药多浇了些水,图个心里舒服罢了,做完这些我才觉得真正回到家。
天渐渐黑了,我生起火、上了灶,小时所做的那些事自然而然地又做了起来,全无生疏感,就像不曾离开过。头顿饭还没来得及采山里的竹笋和鲜蘑,是吃自己带上山的熟食,而第二天就从山里带回不少的嫩笋、鲜蘑和山中野菜,和带上山的熟肉一起做成山珍大餐,香气满茅舍,痛快地饱餐一顿,仿佛比幼时自己做的饭菜更香、更好吃。
春茶一般在惊蛰开始采摘,茶树冬眠了整整一个冬天,经过春雨这么轻轻一浇,苏醒过来吐出嫩芽。崖上寒冷,所以采摘时间要晚,要到春分时才好。我找到了那几棵长在崖缝隙中的茶树,两年没有人采摘,树有点大了,嫩芽已长满枝头。我腰间挂了两个竹篓,放置采下的茶叶嫩芽,一个是放最鲜嫩的,一个是放尚嫩却已成叶的。来的时间短,想多采些芽叶回去,以飨家中三地的老人家。
枝头上的芽叶,肥嫩紧实,芽毫丰满,色泽乌润灰白,正是当采时节。我起个大早,趁着芽叶上的露水还未被阳光蒸发采下,炒制后有一种独具的滋味,使茶香更为浓烈。这是老爷爷告诉我的。我尽量做到手快,趁着阳光还不强烈前完成当天的工作,尽量采回多一些。
采回的芽叶先摊开阴干,除去水蒸气和青草味然后杀青、搓揉,最后用火提香。制茶的时间比采摘的时间更久。
我连续三日一早就去采茶,将山崖上的野茶树的嫩叶采摘完,陆续炒制好。最好的茶叶,我是特别制作、特别包装的。如此制出的茶,方能汤色金黄、橘黄或淡黄,明亮剔透,银豪涌动,香气沉稳,日光味鲜明,滋味清醇,茶汤入口茶气饱满。
剩下的时间,我还到石床修炼,不浪费宝贵的机会。修炼后顺便采了不少竹笋和嫩竹肉,遇到珍贵的药草植物也采集下来。走了几个地方,那些撒下黄凌花草籽的地方,都有存活的植株,对我是极大的安慰,并随手采了一些,回去可以用到家中几位老人的调理上。
在山上四天时间虽紧张,却有大收获。
第四天,我带了不到两斤的野茶,分成几份包装,还有几样珍惜的药材及一个装满山货的大包出了山。
回到家,我赶快用带来的山中新笋、蘑菇和野菜,为姥爷、姥姥和舅舅一家做了一些山乡菜,不过就是一炒、一炖、一汤,但做出来时清香四溢,吃起来也清淡不腻、爽口滑舌,别有一番野味,吃惯了饭馆口味的姥爷、舅舅一家是赞不绝口,表弟更是说:“表哥你是吃这么好的东西长大的,怪不得你长得又白又嫩。”
这个表弟,我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姥姥说:“旭旭,这菜这汤太姥爷吃应该不错,清淡又富有纤维素,你什么时候去香港给你太姥爷做着吃。”
“那我这个周末就去,把这些东西带到太姥爷那里。”
拿回去的茶,我给了姥爷五两、舅舅二两、师傅二两,剩下的我准备留给父亲和太爷爷、太姥爷。
那个周末,周六下午我就乘飞机去了香港,下了飞机是小舅妈接的我。
到了太姥爷家,我先给太姥爷和舅妈沏了我带来的茶,当满室生香的时候,舅妈大吃一惊,问我这是什么茶,有如此浓烈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