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开始播种了”人群走到地头,李二嫚手搭个喇叭冲着四周喊,这喊声在寂寂的峡谷中迴荡。
这是黑龙沟的习俗叫做喚春,意思是呼唤冬眠的万物复苏。人群分组隔开。每组人按分工散开跟在犁起的垅沟下种、施肥、培土。
李有财来了,这几天他围绕在楚雨晴身边特别殷勤,每人一垅搂茬子,不顾楚雨晴的阻拦,端着土篮子往马车里装。
“雨晴,你休息由我来。”他嘻皮笑脸地,有时趁人不注意还动手动脚的,象一只驱赶不走嗡嗡乱叫的苍蝇令人讨厌。
间休空隙,楚雨晴找方华诉说苦衷。前不久,方华曾苦口婆心地规劝李有财同知青要精诚团结,不要再惹事生非,他疾口否认。方华把他与卓五洲合谋报负的事实、证据一一摆在面前,他非但百般狡辩还鸣冤叫屈。
热情、温柔的方华气得七窍生烟。真可谓,对一个冥顽不化的刁蛮之徒施以礼教,好比似亵渎了人类的善良与美好,应予以是正义的尊严!
方华找李二嫚说明此事。李二嫚把江海涛调换到楚雨晴小组。小鬼怕阎王。李有财看见江海涛心里就打怵,做贼心虚一声不响地溜走了。
李有财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地里往家走,路过生产队门旁粪堆前,见有人在休息、吸烟,他冲过去气急败坏地指点着骂道:“他妈的,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偷赖,长着脸还要不要工分!”
这几个人是队上年纪最大的,腿脚算不上十分灵活,有意安排守家刨粪装车,马车送地里往返时间长,得闲时坐一会儿、吸袋烟本无可厚非。
上了年纪的人有涵养,或许是对李有财的飞扬跋扈司空见惯,一个个默不做声站起身。只有那个胡子泛白、头戴毡帽的老汉,死死地瞪了他一眼,烟锅子使劲朝鞋底子磕了磕,瓮声瓮气地骂道:“老天爷没长眼,咋没使春雷劈死没老没少的孽障!”
“少他妈的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什么年月了,我不吃你这一套。诅咒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自讨一肚气没处煞的李有财,挥武着拳头,气势汹汹朝老人家奔过来。
“住手!”随着一阵马蹄声响,有人大喊一声冲到近前,一双有力的大手擎住了就要落在老人身上的拳头。
“有理讲理,凭啥打人!”
李有财没经意被搡个趔趄,随之心里一阵惊恐,他站稳脚跟定睛一瞧,还好不是江海涛。
“肖剑峰,你可知我是队长,你别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告诉你,老子现在心情不好,说打谁就打谁!”他是个鸡窝摸两把的人,早已探明肖剑峰在摩云岭至今还是个黑户,算不上名正言顺的知青,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国舅爷,岂能顾忌一个没有尚方宝剑的平民百姓呢?
望着李有财这张丑恶的嘴脸,肖剑峰气从心田起,怒向胆边生,联想他踢打卜素葵那一幕,真想挥拳教训他一顿,念着方华一再的嘱咐要低调做事,强忍着:“大爷,咱到那边装车去。”
“站住,想走没那么容易!”李有财暗自庆幸,眼下没有知青在场,把这个好歹名叫知青的人打了,可以炫耀自己的权势,给鄙视自己的山里人瞧瞧,让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知青看看。
粪堆旁有一把铁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忙弯腰去拾,真是命里该着,不知脚下踩着了什么,突然,锹把从地面上弹起,柄端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额头,顿时,天眩地转,两眼直冒金星。
“哎哟妈呀!”他扑倒在粪堆上,刚刚掀开的牲畜粪块还嵌着亮晶晶的冰碴扎在脸上。没有人去理会他。他爬起身,鼻孔绽出了血,面颊、眉角针扎似的疼。他闭着一只眼睛,龇牙咧嘴地喊:“肖剑峰,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瞧的!”他咬牙切齿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小李宝看的真切,仰面哈哈大笑,冲着肖剑峰竖起大梅指。其实,肖剑峰并非故意的,只是见李有财去拾铁锹,本想上前踩住锹把,心忙脚乱踩在了镢头的尖端处,木把弹起打在李有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