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社长回来了，请坐、请坐！”李大志讨好地笑着，忙起身让坐。

“看不出来啊，李大哥，差事儿？”

“不、不，好久不见，自家人也自然成了半个客人。”

“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大哥，你再唱这个调子，小心我到文丽姐那儿点你的卯！”

“没用的，我是户主能怕她？”

“哈……猴子出家走出家门成孙悟空了。老队长，你要说的事，我猜八成是：知青春节探家。”

“鬼丫头，你才是孙猴子呢！三年多了，今年，无论如何都给我回家过年。今冬，小队没啥事做，往年，都怪我太自私了，早些回去，多呆些日子，开春再回来。”

“多谢老队长。目前，上边还没有倡导我们在农村过春节，打完场，我们就走。牛哥，你看行吗？”

“太好了，大家听了一定都很高兴。”牛迈兴奋地说。

“李会计，出来过秤。”有人敲后窗户喊。李会计应声走了出去。

牛迈望着李会计走出屋去，压低声音说：“方华，你能走吗？还有，都走了，剑峰一个人留在青年点成吗？”

“这到是个问题，这个底千万不能让李有财摸了去。怎么才好呢？”老队长皱着眉看着方华和牛迈。

“我不走可以吃住公社，等过了秋收、学校放假公社也没啥忙的，我闲暇的时间多了她在公社负责：妇联、共青团、文教、体育，老队长说得对，眼下，剑峰哥这个时候绝不能一个人留青年点。”方华看着牛迈笑了：“牛哥，不然你跟韩俪留下来吧。据可靠消息知青开始抽调返城，时间约在春节后，但万一事情突发好同你们商量。”

“什么？知青开始抽调返城！”牛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方华，你说的这事到底是啥意思？”老队长惊诧、慌忙地问。

“老队长，我匆忙赶回来就是为这事。中央已下发文件，知识青年将分期分批陆续抽调返城，充实城市的工矿企事业的需求。”

“那是好事啊，真替你们高兴！”李会计进门来，拍着手喊。

“还属小道消息，目前还需保密。”方华不经意看了老队长一眼，只见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豁然，脸上的笑容消逝了，低着头，眯着眼睛，默言无语。

屋子里的人相视而望。

“李大哥，看把你高兴的，你乐得我们离开黑龙沟？”方华冲他挤眼暗示。

“那个人是李有财。你们离开了黑龙沟，乡亲们难过地会哭的。我也是，可有什么办法呢，不能亏了你们的鸿图之志。”

“是啊，黑龙沟人哪个都不会舍得。可是，以其在这小山沟里受苦受累，不由离开这里与父母团聚、早些奔个前程。嗳，应了这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老队长话语感慨，凝着一张凄楚的脸望着窗外，不，望着缥缈的远方。

方华鼻孔发酸，心痛楚楚的，她从未有见过这倔强、开朗的老人这样一张脸。几天前，知青办张主任来找到她，向她透露了这件事。她一连几宿没睡好觉，她舍弃不得黑龙沟的父老乡亲，舍弃不得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把青年点的同学逐一地排了个号，可她翻过来调过去都觉得无论谁排在哪个位置都不合适，哪个人离开她心里都不忍。来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盘山道上跑着，他们唱啊、乐啊，那欢快的场面仍历历幕幕映在她的眼帘。

“一块来的，一起回去该有多好啊！”她禁不住暗自神伤，泪眼朦胧。

方华回来了，晚饭不再是汤，多炒了个菜。大家你一言他一语问这儿问那儿，方华一一回答。大家发现卜素葵没吱声，只顾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