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只有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又一次，只有我自己了吗”

远航悄悄叹了口气。

幸而达兹并没注意到这件事。他还以为远航并没有开枪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没打算让你相信我，我只想告诉你，她，克莱尔，传送，现在还能救活。你杀了我，或者毁了这个装置，或者拔掉那些电极，她都会死。永远不会复活地死去。”

“笑话！”远航强行冷静下来，一手还拿枪对准达兹尽管这破玩意已经和烧火棍没啥区别了，可毕竟是个威慑另一只手开始摸索热能军刀。然后，他想起了槽念和他说过的话。

“魂族的死亡就像熵增一样，熵增是不可逆的！”远航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理。

“人类，你们的物理水平确实很低下，但还没有烂到你说的这种地步。”达兹轻蔑地说道，就像大学教授在告诉自己的学生，一加一不等于三一样，“很明显，你在物理课上只听了个一知半解，就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以张扬你那可笑的谬误为荣，以炫耀你那萎缩的大脑为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熵增不可逆？你才是个笑话。”

远航的脸涨红了。他的专业基础课中有大学物理，熵增相关的课程就是其中热力学部分的重点知识。然而，他几乎一节也没听过。不管是在宿舍睡大觉，还是在课上打游戏，远航就是不愿意听讲。这门课也理所当然地六十飘过，尽管他获得的物理知识无限趋近于零。

“就让我来替你那可怜的物理老师，普及一点你们称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宇宙规律吧。”达兹傲慢地说道。如果刚才是告诉远航一加一不等于三，此刻，他就是在教这个愚蠢的大学毕业生，一加一应该等于二。“你们的热力学第二定律，是比较接近联邦标准的一条，其中一种表述，也就是熵増定理，是这么说的：随时间的流逝，一个孤立体系中的熵总是不会减少。”

“这反应了一条基本规律，也就是一切自然过程总是沿着分子热运动无序性增大的方向进行。但是，第二定律的表述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系统必须孤立。”

“我们当然可以选取整个宇宙作为研究对象，得出结论：对宇宙而言，熵增是不可逆的。这是因为，我们至今尚未发现任何证据，能证明其他宇宙的存在。所以这个宇宙，在现有的科技水平下，可以认为是一个孤立系统。”

“但你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人类。你在半睡不醒之时，断章取义，只听见熵增不可逆这几个字，就以为自己懂得了宇宙的真理。试问，如果熵增不可逆，你如何存活下去？构成你身体的分子永远在无序地热运动，你为什么能保持一个无比有序的状态，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还会变得更加有序？”

达兹的例子让远航想起了一句话。这一次，他确信自己不是断章取义，也确信达兹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生命是以负熵为食的。”生命是什么，薛定谔，1944

“究其原因，任何生命都不可能是一个孤立系统，也就根本不适用熵增定理。因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这一表述，你们有时称为熵增定理的这一表述，前提条件就是系统必须孤立，也就是说，系统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能量或物质交换。这对于一个生命来说，可能吗？”达兹的语气高傲，还带着明显的嘲讽，但他说得不错。在自然规律面前，远航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所以说，任何生命都并非无法复活，只是需要相应的代价而已。而这个代价，热力学第二定律也说得很清楚，这就是克劳修斯表述。”达兹用冰冷的语气，说出了最终的结论。

“不可能把热从低温物体传到高温物体，而不产生其他影响。”

“也就是说，熵减必将伴随着更大的熵增。”

“人类，你愿意为了这个魂族而熵增吗？”

“你也知道的吧，熵增对任何生命来说，都意味着迈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