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克莱尔就像溺水一样直接窒息。

明明周围的环境没有一点变化，空气还是那么清新，灯光还是那么柔和，但是，她仿佛深深地沉入了海底，暗淡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眼前消失，无边的黑暗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背后蔓延而来，仿佛利维坦张开巨颚，克拉肯伸出触手，那黑暗包围她，缠绕她，束缚她，吞噬她，把她从流逝的时间中拖入永恒的静止，宛如死神的轻抚，碰触的瞬间就注定了命运。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无数声音，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童的，用克莱尔能理解的地球语言，不能理解的地球方言，以及无数种她根本不知道的联邦语言，低声呼唤着她。

“克莱尔”

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出现了。她是那么地迷人，那么地诱惑，沁人心脾而风情万种，勾魂索魄又守身如玉。那是你能想象到的最亲切、最动听、最富感染力的声音。

那就是光明，那就是眼前唯一的救赎，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克莱尔伸出了手。她感受不到形体的存在，因为她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亡的一部分了。

“没关系”

克莱尔哭了。

那是宽恕。

宛如女神般的救赎，也能降临在腐烂的泥潭中吗？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度，这样圣洁无暇的神明，也可以，也愿意，帮助黑暗中迷途的羔羊已经化为黑暗的迷路人吗？

这才是神明。这才是真正的女神。

“我来了”

克莱尔热泪盈眶。

如果自己这样的人，也值得被拯救的话，那么，她愿意为了这一刻，献上自己全部的余生。

刀山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克莱尔的生命，就是这位女神给的。

如果自己不这样报答，还算得上人吗？

她伸出了手。

马上就要触碰到了，马上就可以献出自己的忠诚了。

克莱尔激动无比，她觉得自己人生的理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向这位女神献上忠诚，将是她此后活着的唯一目的。

但那光芒迟疑了。

“你不属于我”

诶？

“回去”

诶？

“不！”克莱尔哭喊着大叫道，“不！不！不！带我离开，带我走！我愿意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叫我去死！不！”

光芒消失了。

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她。

在下沉，在降落。

只是没有终点，也没有加速度。

这里没有海床，没有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