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无声,霎时间连同我的思绪与船舱外的一切都冻结了起来。脑中那点小九九此刻也不知道被抛到了哪里去。
我扭头看了看飞羽,发现他也在看着我。又扭头看了看她,发现她也在看我。不过却比平时多了一些嗔怨的味道。我是第一次发现她带着如此目光看着我,所以刚才心中熄下去的火又蹿了起来。
正要张口说话,忽然船舱之中笑了一声。同样,背后也是被飞羽轻轻戳了一下。
待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这两人是在等什么了。没想到这个姥爷在他们后辈眼中也那么神秘可怕啊。果然要把这飞家当成一个普通四世家族是完全不对的。更何况这飞将军当年还位极人臣。只不过我的心态却怎么都转变不过来,或许是没有在这种情境下生活过,所以我反倒没觉得有什么。
一个武功高深的前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拿着我需要的盟印之人。这三个身份之外,我也没有任何对他的评价了。
掀开了帘子,飞老头正窝坐在榻榻米上,背靠着一个大软垫。手里抓着一根大烟杆,吞云吐雾。看他这样子也没多少威严的样子啊。飞羽和他姐姐进来之后,两人一左一右分立在侧,两手垂下,头微颌,不敢直接与飞老头对视。
飞老头倒是比前些日子见到的随意多了,烟杆朝我脚下的小蒲团一指,“坐。”
我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盛情难却,而是因为我身边这两人。
地上蒲团只有一个,如果按我的意思来,那肯定得先照顾女性。但此刻这场景明显不适应,所以我也没怎么犹豫,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就坐了上去。
飞老头看到我坐下后笑容更甚,不过他却问出一个我无法理解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出来这么久,日子一天天过的比谁都混沌。又怎么会记着这些事?当年与笑歌初遇时我尚不及弱冠,之后在不归林又待了五年,下来到了不落之后时间就变得乱套了。
手搭在下巴上思索之时,才发觉我已有了胡子。干感慨岁月如梭显然不是一个好场景,所以说完这话后我笑了笑,“可我觉得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什么也不懂。尤其在您老人家面前。”
“哈哈哈哈!”飞老头听此大笑,“若是当年有人敢这么恭维我,我早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了。“
飞老头脸色红润,看上去很是开心,所以我也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陪着他笑着。
他笑声很快就停了,烟杆在桌角上磕了磕,又不经意地问道,“你没孩子吧?”
飞老头说话,思维跳跃很大,多于他这句问话,我倒没多少意外,反而谨慎想了想,后才回道,“我尚未婚娶,又从何处来个孩子?”
飞老头嗯了一声,不再与我交谈,反对着飞羽他姐姐道,“蕴儿。”
原来她叫飞蕴。
飞蕴听到飞老头呼唤,款款上前,两手相叠于腰际,欠了下身子,以示尊敬。
我注意到飞老头先是眉头一皱,后又恍然大悟。他这表情变化的很快,而且飞羽与飞蕴都半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不过我却看到了。
心中有些疑问,难道这飞老头连自己重孙女不能张口言的事都不知道吗?
飞老头之后又问飞蕴道,“你父母当年违背族规而死,你虽不能张口言。但我知你心中定有怨恨,我那时以为你年少不记事,所以令你旁亲收养你后,便未再问及过你。不过看你今日表现,你显然还在怨恨于我?”
飞老头说话声音很小,但引起的反响却一点也不小。当下飞蕴就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嘴里咿呀咿呀努力想发出声音,洗脱自己被冠上的罪名。
我看到此幕,两手顿时攥成拳来,牙关紧咬,腮帮子也跟着鼓了起来。
飞老头轻笑一声,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看的并不是飞蕴,反而看的是我。他眼中那掌人生死的那种漠然的目光,看的我真想上去给他一拳。我看着他,一点也不惧他的目光。他这时脸上笑意更甚了。将烟杆丢弃在桌上,身子又靠下去了几分。
“将你怀中匕首收起来吧。以你现在的功夫,想杀我是不太可能的。更别说你杀了我之后,能不能离开这条船都不一定。”
飞老头说出这话,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四道清晰的杀意从船舱外飘散了进来。什么情况?这么小的船,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别人?而且还那么近?!刚才在外面根本就没看到啊!而且从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感觉有人上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