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桂叹了一声息，无奈说起：“你舅舅他们肯定不同意啊，是你大姨硬要让我出嫁，还跟你几个舅舅吵起来，闹得很凶，说你舅舅他们拦着自家妹子不让出嫁，摆明了是想把我留在娘家当牛做马，想让我继续去打工给你几个舅舅挣钱。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有些话传出去就算不是真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这或许是王月桂这些年困苦心酸生活里得出来的，最真实也是最贴切的感悟，是她对自己生活的总结吧。

王月桂人生悲剧的开始，是封建时代的包办婚姻，她风华正茂时或许真的有喜欢过陈生，毕竟一个农村小伙子追着自己去了广东，还坚持了五年，哪个红心萌动年纪的女孩能不动心，所以哪怕日后万劫不复了，王月桂也还是嫁人了。

陈兰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现在心情的复杂程度，小时候她一直不理解王月桂的某些做法，即使听过王月桂讲这些事，她也没办法理解，就是觉得王月桂很傻，自己傻也就算了，还连累了自己的孩子们。

现在想想，似乎也情有可原。

陈兰花设想了一下，如果她没有上过学，没有离开过竹木村，是不是思想也会跟王月桂接近，年纪轻轻找个男人嫁了，当牛做马，为这个男人生一堆的孩子，才是被认为是女人圆满的一生。

就像她当初喜欢泉哥那样的小流氓，大学那年喜欢杨网友那样的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如果没有最后那层涵盖了某些知识的思想禁锢住脚步，陈兰花或许现在也偷偷把自己“嫁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兰花就生出一身冷汗。

万幸，她的理智把她从坑里拉出来了，或许该感谢这些男人抛弃她的恩情。

“大姨会不会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下落？”陈兰花本想点明了说，可看到王月桂苍老的面容和眼角的泪痕，她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换一种方式，也好让王月桂心中那点良知能安。

孩子不是死了，是还在别人家，长大成人了。

王月桂恍惚起来，“我问过，你大姨说不知道，当时是你阿公连夜把孩子抱走的，去哪了也不知道。”

“他们都是杀人凶手。”陈兰花下定论，“是犯法，我们可以报警抓他们吗？”

陈兰花在问王月桂，也在问自己。

如果真的有外力去掀开当年蒙上的迷雾，是不是后面的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此时此刻，陈兰花真的很需要高科技，就像电影里面的情节，把两根电线粘在人的太阳穴两处，就能读取这个人的全部记忆，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做这样一件事了。

陈兰花想知道，陈老头为什么会如此厌恶她家，想知道陈生为什么宁可打她也不能让她掀开当年的旧事，想知道她的亲大哥陈文强拿钱去干了什么……

王月桂道出来的事实颠覆了陈兰花过往对这个家的认知，也颠覆了陈文松已经形成的三观，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父母会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结婚的，亲妈是被逼着嫁给他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