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骂骂咧咧,问候对方家属,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没人报警,也没出人命,就是打,摔东西,骂人,什么难听骂什么。
陈兰花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靠着门框看外面的闹剧,恍惚觉得,或许这才是她原本就该有的生活。
底层,没素质,烂人,果然藏污纳垢的地方最适合她,她原本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在文明的地方刻意隐藏了自己。
有人看见了她,就阴阳怪气的叫嚷,“哦豁!这逼也在!说不定就是她搞的,关我们其他人什么事!”
勉强算是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大半年,其他房间的人矛盾不断,争吵不断,但唯独陈兰花一直沉默,跟谁都不往来,厕所和厨房都不用,除了自己房间的电费,其余的费用陈兰花一概不交。
宠物店那边有卫生间,陈兰花每天都是最早到最晚走,刷牙洗脸,洗澡上厕所她都在店里,女老板是知道的,反正就是用点水和燃气,算不上什么,就没制止。
所以在其他人为哪个房间多用了一点水或者燃气争吵起来,要多交钱的时候,陈兰花都不参与,因为她没用,别人要是硬要她交,她也有办法应对。
老房东是个孤寡老头,平常没事就爱去地铁上偷拍女士的裙底,老变态一个,这间屋子面积不大,但有三个摄像头,有一个就在卫生间门口,至于每个房间里有没有,鬼才知道,反正陈兰花除了床之外,其余东西全部用布盖起来了。
用没用卫生间和厨房,让房东看监控就知道了,陈兰花在签住房合同的时候单方面多给了二百块的房租,老变态为这二百块也不会去为难陈兰花。
现实生活,大约就是这样,哪来那么多的意外相遇,美好邂逅,有的不过都是鸡飞狗跳,人性丑恶。
以前的生活太累了,去哪里都要装着,一句话要在嘴里转三圈,确定一点毛病没有了才能说出口。
陈兰花被压抑了太久,情绪崩裂之后,彻底放弃自己,沦为这个社会底层的一员,跟同等的人就不需要端着了。
这一片是个烂地方,她也是个烂人。
骂人的是隔壁房间一个上了年纪有个孩子的女人,她老公估计是在外面胡搞了懒得要她,她一个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住这,白天睡觉,晚上打扮得胡里花哨出去,干什么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兰花懒得跟这个老女人一般见识,锁好自己的房门,背着包出去了。她每天都会把自己的证件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带着,房间内除了一些衣服和被子,什么值钱的都没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畜生想偷也没得偷。
砰
大门一关,里面的叫骂声也还是能听见的。
陈兰花一个人在外面瞎逛,也没特定的地方,就是沿着人行道一直走,冬天的冷风刮得她的脸生疼,但也能让她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过来。
陈吉跟她说王月桂的病好点了,但就是人特别瘦,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家里没人照顾,陈老头又被接到县城去住,消息断断续续的陈兰金却在这个时候回了娘家,同来的还有区富喜。
陈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摔东西,陈文强那个儿子长大了点,没人教管,顽劣得很,不注意看就伸手砸东西,王月桂也不说,还是宠着。
至于陈兰荷则是一直没消息,陈文松主动打过电话回来,在王月桂住院期间还寄回来五千块钱,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隔了千万里,陈兰花也还是知道那个落后地方的老家发生了什么,她的名声,她的一切都葬送在那了。
回不去,也拿不走。
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那个地方,被无数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