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稳!”袁绍默念这两个字。他紧抓着衣袍的手慢慢松开,随即深深吸气,怒气虽未完全消失,但袁绍脸上已经看不到这些痕迹。
袁绍年轻之时,很少有发怒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爱士养名,士无贵贱,皆倾心折交,宾客所归,各路名士莫不争赴其庭。
到了中年,随着地位的增涨,有了基业,这脾气就越来越大。但他毕竟还保持着世家子弟该有的风度,冷静下来后,他也分清了大局和恩怨孰轻孰重。
麴义是他忌恨之人,却也是他麾下一员大将。麴义与公孙瓒交手多次,北方之事向来是由他负责,若是将此次重任交给他,就如沮授所言,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袁绍压制内心的不满,拍拍衣衫褶皱,沉声道:“公与所言有理。叫麴义过来见我。”
“是。”外边亲卫回道。
沮授脸上露出笑意。郭图刚想出言说些什么,而后又放弃了,坐在原地捏着胡苒。辛评端坐在袁绍面前,不发一言。
“主公,麴义将军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帐外传来亲卫报信之声。
还未等袁绍请他进来,麴义径直用大手撩开帐门牛皮大帘,雪花带着极寒的风刀,呼呼地灌进来。袁绍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冻得哆嗦了下身子。
麴义全身着黑色鱼鳞甲,腰身戴一把宽厚大剑,径直走入帐内。他身高八尺,魁梧粗犷,肩片下的膀子粗壮无比。
“大将军,麴义身着重甲,礼节多有不便,还望包涵。”麴义双手抱拳,身形微曲,生硬地说道。
他一动,浑身上下的铁片便簌簌作响。麴义穿着靴子踩进来,靴子上的雪花沾染到帐内铺筑的地毯之上,瞬间脚下变得泥泞起来。
郭图辛评连同沮授,眼睛齐刷刷注意到这一幕,眉头均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而此时,与他们正好相反,袁绍脸上的丁点不满和怒意根本见不到了,袁绍满是温和地笑道:“麴将军,来得正好。如今天寒地冻,这里有一杯热汤,喝了也好御寒。”
麴义不为所动,“大将军,某根本不冷,御寒倒是不必了。不知大将军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袁绍喊麴义的时候,他正在练兵。卯时,天色未亮,下着雪,天地黢黑一片,麴义已经开始操练士兵。他所掌管的士兵,是从韩馥那时就跟随他的,熟悉他的作息习惯,对这种非人类的训练时辰倒也习惯了。
被迫打断训练,令麴义很是不满。身在屋檐下,麴义不得不听从袁绍的话,因而他话里不免有些脾气。
袁绍胸中萌生有一丝恼火,他将火发在沮授身上,说道:“沮授,你来说。”
沮授闻言,不敢怠慢,将麴义的任务详细地告知他。
袁绍最后说道:“如此大任,不知麴义将军能否做到?”
沮授布置的任务麴义完全明白,见又有仗打,他原本的情绪一扫而空,抱拳兴奋说道:“请大将军放心,有三千精兵,有我麴义在,绝不会放跑一个敌人。”
“好,本将军坐在帐中,就等着你的捷报。”袁绍笑道。
麴义告退,一切安排完毕。三位谋臣也起身,向袁绍告辞。
很快大帐内只留有袁绍一人,他靠在主位之上,眼睛盯着四壁,手不由开始发抖。而后,猛的抓起案上的漆杯,朝麴义所立的地方投掷而去。
哗啦,漆杯被摔得粉碎,与那一滩泥泞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