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已经看到了。
远处的白雾当中,如同鬼魂般冒出一排排黑色的长矛骑兵,这个距离,他将敌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脸上露出的狰狞笑容,犹如青面獠牙的锁魂鬼。那一排排森严的气势,骇得田豫冷汗涔流。
好在他并未手足无措,如此危急情形,他也见过不少。当下,作为全军主帅,田豫敛住心神,猛吸口凉气,下达命令。
当务之急,是把军队的混乱局面控制住,不能自乱阵脚。
“刀盾兵结阵,弓箭手原地放箭。”
一群弓箭手拉满弓弦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漫天箭矢飞入高空,犹如墨点。
疾驰当中,麴义呲牙裂嘴笑开了花,指着前面待宰的羔羊,说道:“弟兄们,不要怕,当下吹的是西北风,敌军软箭弹在身上,就像棉花一般。”
三千骑兵,甩着缰绳,更快地朝田豫扑去。
放出的第一轮箭还未落地,在高空当中便有所偏斜,齐刷刷朝西偏转,只有零星的几支流矢误打误撞,射中了来袭的敌军。与田豫想像当中的人仰马翻,毫不相似。
田豫这才反应过来,如此风雪天气,自己居然算漏了风的影响。此时再自责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只求刀盾兵有所作为。
还有三百步,两军就要撞上。田豫捏紧手中刀,紧张注视着前面。
然而,对面的反应出乎了田豫的意料。
只听,对面一声爆裂般的喊声,“全军,侧转,放箭。”
麴义所带领的骑兵忽然在三百步远处调转方向,三千人的骑兵能够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转向,可想而知这需要多么娴熟的马术。这种场面给人的感受,就像是一支箭头突然转弯一样,令人瞠目结舌。
“不好。”田豫眼睛瞪大。他看到这些骑兵在转向之后,双手离开缰绳,张弓搭箭。麴义的部队居然会骑射,他清楚,这种只有白马义从和游牧民族才会的方法,而这时居然出现在眼前这支骑兵身上。
看到满天的飞蝗,田豫喝道:“弓箭手,不管天上,给我射射射!。”
再是紧张,再是惊讶,他依然要指挥全军。麴义部队转向之后,离他们只有一百步不到,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有风的影响,那也足以射到对方。
趁着敌箭还未落下,公孙军的弓箭手冒着生命危险,硬着头皮射出了一轮箭雨。
砰砰砰,两轮军之箭交错而过。
见到迎头飞来的箭矢,麴义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自己先射出顺风箭的情况下,对方主将居然敢不躲不闭,对射而来。
如此近的距离,身后的骑兵猝不及防,麴义能够轻易拨开箭矢,但并非每人都能做到,尤其是一边还要操纵马匹的情况下。
对方一轮箭雨过后,麴义身边就已经落马数人,一人落马,不管有无中箭,绝无生还可能。下一人的马蹄会踩碎他的身躯,而后被无数马蹄践踏成一滩肉泥。除此之外,若是落马之人还不小心撞到马头,还会连带着后续马匹失速跌倒,造成一连串后果。
林林总总,麴义骑兵已经有二百人殒命。
当然田豫的士兵损伤更多,虽然射来的箭力道不大,守阵者能全力对付来矢,但对射之中难免有所避让不及之人,如此算下来,当有五百人左右。然而这中箭之人却不是全部都中要害之处,所以真实死亡与麴义大体相同。
麴义暗暗要紧牙关,看起来与之对敌之人并非宵小之辈。他仰头凝视敌军包裹之中那人,他骑在马上,高出周围人一截。看起来模样很是年轻,不满而立之年。
此人绝不是公孙续,麴义断言。公孙瓒好歹是一个枭雄,然而却是虎父犬子,其子公孙续无勇无谋,色厉内荏,平庸不堪。倘若是他主持的话,恐怕早已吓得抱头鼠窜,又怎么会硬气地与他对射?
那么此人会是谁?哼,不管是谁,敢伤我弟兄,便只有死路一条,麴义暗道。
麴义迅速改变了策略,他驱驰部队很快与敌人拉开了距离。
麴义唾了一口,眼中泛出狠厉的光彩,大喊道:“全军听令,冲锋。”
这支三千人部队在麴义的一番鼓动之下,瞬间变得暴躁起来,高速奔驰的马儿撞向了远处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军旅之中。
田豫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自己与麴义终于要正面交锋了。胜与败,就在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