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脏都快要被它吓出来了。这小东西弄出的动静不小,一瞬间我还以为是碰上了青啮鼠之类的食肉怪物。我现在就像一块待宰的肉,只被等着那些危险的怪物发现然后拖走填肚子。
这样极静的环境中,我仿佛能听见几个微不可查的呼吸声。那些一定就是夜间的狩猎者无疑了。我尽量放低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同时拉起了斗篷的兜帽。
名哲留下的痕迹愈发难寻,我以为只要知道他离开的方向,快跑两步就能捉住他回去。但实际情况复杂得多,这小子进了丛林根本没走直线,而是弯弯绕绕不知道在干什么,带着我一连三次追丢了他的脚印,到最后都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我找了一丛特别高的灌木,在其旁边的一棵树旁坐下。探出的灌木叶正好盖住我的头顶,虽然挡住了珍贵的光线,但就这么一片薄叶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斗篷的防水内袋中有照明工具,考虑到这是在丛林中,我只摸出了一根荧光棒甩亮,把火折放回了原处。火折子这种只在中见过的东西,我之前是做梦也没想到我也有要用到它的一天。
淡蓝的光闪了闪,从荧光剂断裂处逐渐点亮。这灌木叶下方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藏身处,还有不少无害的小生物也在这里。就比如说这个垂吊在我眼前的绿色扁虫,它腹部正中的六只圆眼盯着我,眨了眨。
这虫子的形状像极了叶片,若不是点亮了荧光棒,我还以为它只是这灌木的某片嫩芽。我用荧光棒顶端戳了戳它,那虫子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惨叫,转了三圈,啪的一下掉到地上不见了。
球鸽娇小的喙隔着鸽笼啄了啄我掌心,我手指检查了下鸽笼锁,确定它仍然牢固。现在不能放这小东西出去。球鸽的笼门边缘涂有遇热发光的化学剂,一蹭到它身上就会被体温点亮。在漆黑一片的丛林里无疑是最明显的猎物。
就算真的走不出去了,放飞它也要等到天亮再说。
林叶缝隙间拂来一股冷风,我头顶那片灌木叶一沉,一滴灰色的水珠从我眼前滴落。
下雨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泥土遇水,名哲留下的脚印更是没影了。脑中刚转过这一个念头,一滴水珠就变成了一束。雨幕哗啦啦向下浇落,即便斗篷是防水的,还是不停有雨水从领口落进,不一会内衫已经湿透。
灌木叶下不是什么躲雨的好地方,叶片太薄,表面的绒毛被水打湿,最后积攒起的雨珠全部浇在了我头顶。我一抬头,顶上的树叶不如其他地方密集,大雨就从空隙直接落向地面。
前头那棵树似乎更粗壮,底下应该比其他地方更干燥。我现在鞋里都开始进水,迫切地想找个地势高些的地方等雨停。不过那棵树附近没有多少高灌木丛,一出了这里就没有多少藏身的地方了。
我打了个冷颤,双手拧了拧内衫的水。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冻死在这个地方了。换了个姿势,我从坐姿换成了跪姿,迅速爬了过去。
回头一望,之前那棵树与我现在正倚靠着的这棵一比,简直就是未成年的小树。附近的植被因为营养抢不过这棵树,所以略显矮小。
这树根底下果然有一片干燥土壤。我如释重负地靠着地面上凸起的根茎坐下,拍掉手上沾着的湿泥。我来时的地方已经聚成一个水洼,雨线滴落扰乱洼中静水,底部扬起浑浊的沙尘。
如果不是夜里,雨天,这丛林还算是个不错的观光景点。我的思维正在发散,忽然腰间一动。
我下意识差点弹起来,一低头才发现又是这只不安分的球鸽。它在笼中四处撞着,伸出喙拼命啄我的肉。掌心吃痛,我敲了敲笼子以示警告,谁知道这小家伙撞得更来劲了,把球形金属笼撞得铛铛直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无奈了,这东西这么小,打也禁不住骂也听不懂,只能从腰带上摘下整个笼子,和它眼对眼。
球鸽侧头和我对视了一会,口中挤出两声轻叫,抬头向上。
我也跟着它的视线抬头,头顶黑影片片重叠,缝隙中垂下一道色彩斑斓的线形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