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不规则的碎骨,尸体的腐臭味替代了草香,充斥着整个丛林。
与其把兽潮形容为怪物的自然行为,不如说这是每四个月一周期的,对周边自然生态的毁灭性打击。
被破坏的的确是源界的生态,但随着两界的合并,人类也只能依赖源界生态而活。
这本来是我们的世界。
也难怪源界龙族如此不以为然,原本紧张的各种资源重新变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都难免想挥霍一番。
只要稍微代入就能明白,等这场斗争结束,无论哪一方胜利,输家的下场都是一样要么被风干,送进博物馆以供展览,要么被关进动物园,就此沦为宠物。
一头仪兽风一般从我身边掠过,紧随其后的是两只烈鬃,一左一右,正试图夹攻。
我连忙按下斗篷的开关,带上兜帽。烈鬃身上的腥臭气味钻进我鼻中,离我稍近的那只回头扫了一眼,可能是觉得我肉还不够它塞牙缝,回头紧盯住前方奔逃的仪兽。
那仪兽悲鸣一声,不知为何急急刹车。正前方的枝桠间闪过一抹亮色,第三只烈鬃优雅自树上跃下,落在仪兽正前方。猎物终于被赶进了包围圈,鬃毛颜色明显鲜艳的那只血红长舌卷过齿尖,一声呼哨。另两只应声而上。一只避过尖角咬住仪兽喉咙,另一只撕扯着猎物的右后爪。
鲜血灌入气管,那只仪兽已叫不出声。我只看到一双麻木绝望的瞳孔,它的身体就被烈鬃头领从腰部一爪剖成了两段。
兽潮,不仅是食草兽们不得不经历的饥荒,也是食肉兽们的盛宴。
确认猎物已经断气后,两只烈鬃松了口退到一边,让头领先享受美餐。头领慢条斯理踱步上前,冰冷的目光穿过斗篷的伪装投在我身上。
我脊背一凉,拉低帽檐朝后缓缓退入阴影中。
听着那只烈鬃头领开始大啖仪兽肉,我稍微松了口气。刚刚那道视线就像雄狮观察一只偷窥的老鼠,我在它眼中就是一个“不值得费力猎杀”的目标。
我抽出一支箭咬在嘴里。一只手不能用,所有事情都必须未雨绸缪。幸好上弦的机关不是按钮,我牙齿勉强够得着那个拉栓样的东西,只等要上弦的时候把箭放好,咬住机关一拉就行。
之前我还嫌这根拉销做得粗糙,想不到竟然是刻意的设计。
我还没蠢到贸然挑战三只烈鬃,但如果那只头领开始对我感兴趣,总得让它们忌惮一下。仅在远处观望,我都能感觉出它比之前追杀我那只大了一整圈。毛更艳丽,爪更锋利,体型更大,是自然界判断强者的最基本规则。
之前那只烈鬃被白渐秋杀死,看来那片空置的领地接下来就归面前这三只所有了。这下,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首领没露出攻击倾向,另两只烈鬃只朝我的方向观望着,并没发动攻击。我不想冒任何一点激怒它们的风险,只能尽可能远离这片猎场。
但这片区域意外紧接着又是另一片猎场。遮在头顶的灌木叶也不能给我丝毫安全感,有一个低啸声就在附近,听声音像是老虎。
真心同情响应兽潮赶来的食草兽们。吃力不讨好,还随时有填进别人肚子的危险。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只猎食者,又跑到了另一只嘴边。
那只虎类怪物自喉咙中发出悠闲的呼噜声,好像在附近嗅了嗅。我连忙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浆,涂满脸和脖颈。
虽然恶心,但祈祷有用吧。泥中混着腐化的尸骨,可以很好地掩盖我的体味。我忍住干呕的冲动,等待鼻腔适应这股腐臭味。
怪物一边嗅着,一边朝我这边靠近。它应该是发现了之前我经过时留下的气味,正好奇地跟上来。听说猫是色盲,应该辨识不出斗篷边缘与周围环境间细微的差别。
这怪物听起来像老虎,不知算不算猫科动物。
突然,头顶的灌木叶被拨开,一张巨大毛脸占据了我全部视野。
这怪物竟然一路闻着我的气味找过来了!
金黄的瞳孔中嵌着竖立的瞳孔,我连它眼中线状的细微条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它脸上毛发中嵌着数十个水滴状的琥珀色晶体,纯净毫无杂质。两颗虎牙突出唇边数厘米,齿缝间仍存着湿润的血迹。
怪物嘴唇抬起,露出两排发黄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