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叫声时大时小,和着正逐渐减弱的痛苦呻吟。
“那两只受伤的在前面?”我压低声音问道。
“三只都在,秀颈龙不会抛弃任何受伤的同伴,直到它们断气,身体都冷了,才会把同伴的尸体视作食物。”
“呃……”我刚想夸一句这些秀颈龙团队精神可嘉,就听到了名哲的后半句话。
与其说“不抛弃受伤的同伴”,不如用“坐等佳肴自己准备好”更贴切吧?
“那我们是现在上去,还是等着剩下的那只开始吃同伴尸体然后中毒?”
“我们直接上去,等什么等,磨磨唧唧的!”
名哲显然心情不大好,铛一声抽出猎刀,躬身朝前挺进。我手里端着盾牌也不好藏在人家身后,就跟在名哲右侧,随他一起拨开树丛。
如名哲所料,地上横竖躺了两只秀颈龙,正是雌性首领还有一只雄性。它们仍有呼吸,肋骨处不断起伏。因为中了毒,呼吸频率极不规则。
唯一幸存的一只明显认出了我们。它将两只同伴护在身后,用身体与长尾横在我们面前。
如果不是名哲刚刚那句话,我觉得眼前这一幕应该挺悲壮的。
名哲伸手按住我肩膀,自己举步上前。
“如果要冒险,我自己来。”
雌性首领虚弱地抬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叫,仅剩的那只没有回应。
名哲和雄性秀颈龙差不多高,双方同时矮身,互相寻找着能一举破敌的机会。以肌肉对凶爪,毒刃对利齿。
如果以二对一,肯定胜券在握。不过名哲执意自己解决这桩战斗,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劝得动他。
名哲左手朝前探出,已经失去两名同伴的秀颈龙不知这又是什么新的花招,底气不足连连后退。名哲顺势前移,把秀颈龙逼向已倒下的两只同伴。
即便不在战斗中,我还是觉出一股强烈的心理压迫感。
秀颈龙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奄奄一息的同类,再想退只能从它们身上踩过。它绝望长嚎一声,身子往下一沉,似乎准备跃起攻击。
我刚想提醒名哲小心,秀颈龙却一甩尾巴,逃开了。
这下连名哲都愣了愣,没想到他都摆开了一对一决斗的架势,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逃了。
“……”
名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刃,密林中没多少阳光,刃上涂的毒液并不怎么明显。
难道是雌性首领叫那只雄性逃的?
我拔出猎刀,走向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两只秀颈龙。虽然毒性的确猛烈,但我必须确认这附近没有任何危险。
雌性首领瞪大眼睛看着我靠近,急促的呼吸吹起地上的浮尘。
这只不知在黑暗中窥视了我们多久的阴影,现在终于到了消散的时候了。
我将利刃搁在它的喉咙上,紧挨着名哲留在它颈侧的伤口。
从它的唇侧溢出颤抖的,求饶似的鸣声。声带的振动持续朝猎刀施力,它灰色暗淡的皮肤上沁出大颗血珠,沿着刀刃渗入地面泥土。
这场景与兽潮最初时被我割喉的飞行怪物尤其相似。
我反手握住刀柄,以便更好地施力。
雌性首领眼角竟沁出一滴浊泪,沿着眼睑粗糙的鳞片纹理不知落到哪处去了。
“你不敢的话让我来。”
不敢?怎么可能不敢?
锋刃深深切入它的皮肉,触及喉管。我感觉到刀刃在喉管组织中摩擦,再一用力,血液由于血压与它喉咙吹出的气体而大片溅出,如血幕布一般。
就在视野被血幕遮挡的一瞬间,一道色彩斑斓的身影凭空出现,居高临下。爪尖刺透血幕,想连我和它同伴一起撕成碎片。
这时,一道流光骤起。
自左上至右下的冰蓝色光点划出柔韧的弧线,在最低点弹跳了一下。光点周围被黑洞般的暗色包裹,其他光线都被吸得一干二净。
待我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刚刚那道蓝色光点已经消失了。
此时,血幕才刚刚落下。
地上躺着的秀颈龙尸体多了一具,伤口狰狞无比。侧腹被完全切开,内脏满地横流。若不是脊柱仍然连着,它恐怕还在空中就被切成了两段。
我的心脏一瞬间连跳了三下。
这拖着长尾的流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