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像团黑风般弹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席卷而去。随即一只仪兽慌不择路从灌木丛中跃出,像极了惊吓过度的小鹿。
阿文弓背露出尖牙,朝仪兽发出威胁似的低吼。仪兽这次直接被吓昏了头,半路一个急刹,差点摔倒在地。就在它减速的空档,头顶黑云压下,把它罩了个正着。仪兽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不堪重负的惨叫,随后再没了声息。
小黑的爪牙极其锋利,几下就把还未死透的仪兽尸体开膛破肚。仪兽的颈椎已经被扭断,但瞳孔还未扩散,眼睁睁看着这头黑龙把自己的内脏挖出来吞下肚,四肢苟延残喘地痉挛着。
血腥味四散开来,引得阿文都舔了舔嘴巴。小黑则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比自己小好几号的文豹靠近,舔食仪兽伤口处流出的滚烫血水。
两只怪物正围着仪兽尸体大快朵颐,白渐秋再次鬼魅般从仪兽冲来的方向出现,倚在树旁静静看它们分享食物。
“哈哈,我们也开始吧。”
风尘举起手中的尖细木棍,借着夕阳的最后余晖端详着。我这才发现他面前地上满是木屑与剥落的树皮,看来已经削了好一会树枝了。
他把整只狐兔分割成数块,穿在数根木签上,只等着开始烧烤。
“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好准备调料。”
“只是简单吃几口,用什么调料?”
“是啊,”风尘随口搭腔,“你越来越像小冬那小子了。”
“……我就理解为你在夸我了啊。”
风尘没理我,自顾自处理着手上的肉块。我看了眼一边盯着小黑发呆的白渐秋,这俩人有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从安安那里听说,风尘自从来到这里就和白渐秋住在墙外,现在反倒是很不习惯在正常居室内休息。我问她是否记得风尘什么时候来的,她却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大概是四五年前。
四五年也许听起来并没那么久远,但仔细算算,已经是我年龄的三分之一。这么一想,大概一辈子结束也不过是另十个“四五年”,近在咫尺了。
夕阳总算落下,林间闪烁的光影只剩跃动的火苗。我们三人静静围坐在火堆旁,两只御风爵在一旁趴着,从它们的方向不时传来细微的声音,混在柴火燃烧的爆响中,未等细听就消失不见了。
难得有这样寂静的氛围,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被盖过,恍然间我甚至觉得动一动弄出点声响都突兀。
小黑吃饱喝足,在白渐秋身边躺着,任由后者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翅根处的痒。另一边阿文也显得慵懒不少,趴在风尘脚边打盹。
我腰间的球鸽笼忽然被从内侧打开,一道橙色的身影扇动翅膀,落在了我肩膀上老地方,黄豆大的眼珠咕噜一转,盯上了我手里的肉片。
“嘿,这是我一整天唯一一顿饭,就放过它吧!”
然而不管我怎么护住手中的烤肉,球鸽还是抓住机会从顶端偷下一整片肥瘦相间的肉,叼在嘴里晃了晃,当着我的面吞下了肚。
我恨得牙痒痒。看看别人家的宠物,再看看自家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好吧,虽然我们三个人正吃的也的确是小黑吃剩的……但不管怎么样,人家狩猎时也出了力,而且没把别人已经塞进嘴的食物生生抢走!
我一把揪住球鸽尾羽,强行把它塞回笼中,用手按住笼门。小肥鸽在笼中不停扑腾,发出抗议的咕咕叫声。我朝闻声看来的风尘白渐秋笑笑,抬手表示不必在意。
气氛很快回归到了刚刚的一片沉静中。我总觉得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活跃氛围,但话语总在要出口的一瞬间被下意识咽回了肚中。
无论是白渐秋还是风尘都是享受孤独的人,强行提起话题反而会破坏这份意境。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孤独明明会带来痛苦,为何还会有人享受它?
因为无法避免,所以不如劝自己习惯?
小黑有时会像听到什么动静一般抬头,但转头看阿文却还在原地安详地打盹。我侧耳细听,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声音。
每次这时,白渐秋就会用龙语和小黑沟通,并抚摸它双翼末端的飞羽让它平静下来。至于他俩究竟说的啥,我是一头雾水。
我不禁抬手按按胸口心脏的位置。有时间得和白渐秋学学龙语了。
有白渐秋的帮助,想来小黑早已经是这片林子的领主。但为何之前乌金奇角龙带兽群进攻城墙时从未现身?难道是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因此根本半根羽毛都不出现,坐看我们如何抵挡兽潮进攻么?
亦或者,它早就已经和谁沟通好,约定兽潮之时不会出现。这个“谁”可能是任何人或怪物,就比如……当日率领兽潮进攻的乌金奇角龙。
也许是察觉到我投来的视线温度降了几分,小黑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我俩的视线在空中交集。
那副巨大的眼珠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着不同的神采,那副充满活力的样子像极了正茁壮成长的青少年,总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和探索的精力。
我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想法:这头近六米高的黑龙,该不会还未成年吧?
我自嘲似的摇摇头。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小黑这种体型都还没成年,那完全成年的隐龙体型该多恐怖?
隐龙只是高智龙族中身材较为娇小的一支,在它们之上还有无数种能征善战的凶残龙族。即使小黑站在我们这边,它的呼声也绝对会被其他力量所淹没。
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灭顶之灾,恶战,以及各种会令我心跳加速的血腥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