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握住枪身的中段,抬手间猛力地掷了出去。
常欢没有看懂。敌暗我明,凌鹰轻易地将兵器抛出,若能击中敌人还好,若不能得手,岂非陷自己于被动境地?
但凌鹰不怕。他这挥手之间满是自信,好似除这一击之外,天地间再也没有他物能够令其放在心上。正是这种自信之态,令常欢深有感触。
长枪飞了出去,飞了很远,至少有数十丈的距离,枪尖上最后一点光芒,都已经消失在了林下的夜色中。
无声无息,箭矢乃至是林中的晚风都在霎时间停息。常欢卖力的回忆着,刚刚凌鹰长枪脱手的身姿。他的确是眼珠一瞬不瞬,将所有的动作完整得捕捉到了。可转念一想,却又好似什么也未曾瞧见。在什么也未曾瞧清楚的时候,长枪便已经脱手,不知了去向。
“前辈……”常欢很想叫他,但又怕打扰了两个绝世高手之间的对局。但见得,凌鹰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常欢到自己身边来。他这才敢开口。
“前辈,怎么样?”
“结束了!”
“前辈赢了?刚刚您那一招就是鹰击长空?”
凌鹰却道:“我们之间没有输赢。我只不过是抓住了这个小小的机会而已。”
“什么机会?”常欢不懂。
“一个出手得机会。你懂了吗?”
他当然不懂。但常欢很诚实,不懂的事情就干脆地摇头。
“实际上,鹰击长空并不是如世人所想的那般,是什么深奥的功夫,不过是从枪上透露出的一股自信。那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自信?”人的一种情绪。常欢从未想过“自信”竟也是一种武器。
“没错,就是自信!”凌鹰道:“若非是绝对得自信,谁又会在生死之战时,将兵刃脱手呢?”
“可万一您这一击不中……”
“没有万一!因为我绝对自信。”凌鹰道:“这自信不是自大,更不是孤注一掷。自信不是赌博,只有成,没有败。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又何谈自信呢?”
常欢似懂非懂。
凌鹰道:“你手腕曾受过伤,太过精妙的招式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拖累。刚好,这一招鹰击长空十分适合你!”凌鹰老怀大慰。非但是鹰击长空很适和常欢,常欢也很适合继承凌鹰的衣钵。
一带大侠凌鹰,能够驰名江湖,自然不会只靠这一手绝技。但这是目前最为适合常欢的!
常欢仍旧不明觉厉。他更关心漠北神箭得死活。“凌鹰前辈,他那里……”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几十丈外,铁枪牢牢的钉在一颗树干上,枪身插进去一尺有余。常欢再一次佩服起了凌鹰。如此远的距离,这般大的力道,更兼是精妙的准度。
为何说是精妙的准度呢?因为这一枪并非没有收获,那收获正挂在树干上,被长枪钉在树干上。
一条手臂,几乎是齐肩而断,正被枪身从中穿过,牢牢插在树干上。
常欢接着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这是谁的手臂?”转而是话才出口,他便想到了。这一定就是漠北神箭的!
神箭断了一只手臂,还会是神箭吗?
常欢不去管那些,他只知道这一战是凌鹰胜了。凌鹰毫发无损,出手间便伤了漠北神箭的一条手臂。
“凌鹰前辈,您该高兴才对。”常欢见他好似心头压抑。
“还是让他走了。壮士断腕!”凌鹰道:“武学之道,虽不为杀戮与争胜,但有的时候,你却不得不下杀手。因为他一但脱身,日后必然会成为你的威胁。”在潜移默化中,凌鹰非但将成名绝技“鹰击长空”教给了常欢,更是要给他说许多江湖经验。
“可您不是让我放过那姑娘吗?”
凌鹰道:“那姑娘不同。她败在你手里,可能今后也没有了与你争胜的信心。但漠北神箭却不一样,他永远都不会甘愿失败。”
“可他断了一条手臂,还怎么能开弓射箭呢?”
凌鹰低头不语。他万分自信地出手,本以为抓住了一处破绽,足以击杀漠北神箭以绝后患。却没有想到,还是被他逃了。
凌鹰已到暮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自然不怕漠北神箭报复。但常欢不同。常欢还年轻,还有家人、亲人,还有他的爱人。这一刻,凌鹰的心又硬了起来。
多少年,他的心已经被漠北的风沙侵蚀成了一片柔软。可现在,他的心又重新变的坚硬。为了常欢而便的坚硬。他很想追上去,将那老家伙除掉,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