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当场气晕过去。
大姐袁茵单独将妹妹拉了出来,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妹妹,这个婚是万万不能结的,一旦她执迷不悟,坚决嫁给高风,那无异于掉进火坑,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二妹袁芫流着眼泪谢绝了姐姐的好意。直到袁茵盯着她的肚子,面色一变,道:”莫不是……“
袁芫无奈地点了点头,”都两个多月了!“
袁茵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抱着袁芫,痛哭道:”芫儿啊,你怎么这么蠢,怎么能这样孟浪呢,你这个蠢丫头!“
袁茵不得不将袁芫身怀六甲的事情,告诉了李梅,李梅面如土色,跌坐椅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下完了!
半晌,袁朝突然冒出一句,“实在不行的话,就叫二姐打掉孩子呗!”
二老齐齐抬头怒视着二儿子,袁克成骂道:“老四,你说什么屁话呢!”
李梅双手合什,不住口地低声道:“罪过,罪过!”
全家也纷纷指责袁朝的话语不当。
那个时候自有一套传统道德支撑着整个社会的发展,那个时候在意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兴打胎的,倘若擦枪走火,那便唯有结婚一途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兴离婚的,既然嫁与了男人,便从一而终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兴未婚先孕的,
这种事情,实在是有悖于那个时代做人的基本伦理,会招到大家伙的一致谴责,而女孩也会受到社会舆论一面倒地指斥。
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大家还有屁的办法呢,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
二姐袁芫结婚的时候,大哥袁牧护送妹去。回来之后,李梅急不可待的询问高家情况,袁牧苦着脸,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的摇头、摇头、摇头,当时全家的心都凉了,后来大哥袁牧私下里与妻子陈秀英说了一句,袁芫的一辈子完了!
对这桩婚事,李梅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对高风这个女婿也有一百个一千个不喜欢,但袁芫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含辛茹苦养育这么多年的女儿,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她一直想去看看二女儿袁芫的婚后生活,奈何家里条件所限,而且一摊子事儿,牵绊太多,她又实在不放心江城这边,这样便一拖再拖。
直到袁芫的儿子小高生乐满周岁,袁芫带着高生乐突然回到江城。一见李梅,袁芫便抱紧母亲,失声大哭。
李梅看着样貌大变的女儿,唯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道:“女人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你婚也结了,有了自己的丈夫,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儿子,生活慢慢就好起来了,且熬着吧,这条路是你自个儿选的,再苦再累,你也要把咬牙把它走下去。”
说是这么说,妈妈到底还是对远嫁的女儿放心不下,临走的时候,拿出手里的1000块钱递给袁芫,袁芫死活不要。
李梅一边用手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哭道:“你难道要我死吗,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给你,还能给谁?妈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一定要过上好日了,听到了吗?”
袁芫哭泣着,使劲地点着头,然后接过李梅的钱,走了。
又过了一两年,高生乐渐渐长大,袁芫便将孩子放到高爷爷高奶奶身边,她与高风两口子再下广guang东打工。
生活真是存在着许多无奈和巧合。
打工没有多长时间,袁芫再一次怀孕。等袁家知道情况的时候,袁芫已经回到云yun南待产。
袁母获悉消息,气的脑仁儿都疼,不住口地骂道:“她是傻子么?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避孕么?那些避孕药不知道买么?啊,现在国家管的这么严,只准生一个孩子,她们两口子生活还十分紧巴,难道有钱没处花么,情愿接受罚款么?!”
袁妈有再多的愤懑和怨气,毕竟隔着千山万水,徒呼奈何。
袁芫顺利产下第二个儿子高生欢,随之而来的是高达一万多的巨额计生罚款,高风家一时生活困窘,风雨飘摇。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袁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三年时间,袁芫竟然一气又生了四个娃儿,这叫袁家上下都说不出话来。
大嫂陈秀英说,“他高家这不是娶媳妇儿,这个在养母猪啊!”
话是很难听,但事实却让大家不得不这么想。
终究是妈妈,李梅心疼二女儿,想想她一个女人家居然要带五个孩子,便再也坐不住了,克服重重阻力,不远万里,来到女儿的家中。
待见到二女儿形容枯槁,全身瘦削的如同纸片一样,再看看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只余五个嗷嗷待哺的儿女,不禁悲从中来,哭道:“我苦命的姑娘啊!”
李梅倾其所有,拿出家中全部的存款留给了女儿,只希望女儿的生活能好过些。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绝。
三个月后,袁芫突发脑溢血去世,年仅二十九岁。
这就是二姐袁芫的悲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