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袁克成选择一号楼三单元那套住房,之所以被事实证明是个错误的决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一楼邻居竟然是户十分麻烦的家庭,胡玉兰家。
搬家那会儿,看着别人家都在后院起房子,干的红红火火,又见识到那三户起二楼的神操作,袁家加盖房子的念头便如锅炉房的水蒸汽,堵也堵不住了,当下便与楼下的胡玉兰商量,不如两家一起加盖房子,都能得到实惠,岂不美哉。
殊没料到却遭到胡玉兰的直接拒绝,人家胡女士倒也说的痛快,“我们就老俩口,无儿无女的,这两居室的房子足够我们折腾一辈子的了,再没有其他的什么念想,要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
胡女士如此说,倒也在理,可却气坏了袁克成,当时直气他头顶直冒青烟,心中忖道,你家不想盖,可我家想盖啊!你家就你两个老东西,没什么想头,可我还有一堆儿女嗷嗷等着呢!
然而胡玉兰家在一楼死活不加盖,二楼难道凭空造个巴比伦空中花园出来么。
袁克成带着一肚子的憋屈回到家,越想越气。虽然最终加盖风潮都被厂部武力镇压下去,但袁胡两家从此产生了龃龉,从此便很少走动。
隔了没几天,胡玉兰的老伴突然发病,整日整日地叫嚣嘶吼,袁克成这才想起胡家的狗屁倒灶,大呼倒霉!
原来胡玉兰的老伴有间歇性精神病很多年了。据说老爷子这个精神病是早年间大改造运动中得的。
他原来还是厂里的工程师,技术了得,挺牛比的一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和厂领导发生争执,好像闹的非常厉害,最后好好的一个知识份子生生被气疯了。
然而厂里许多老人儿提起这桩公案,都不由自主地大摇其头说,这知识分子啊,本来气性就大,平日里便受不得一点委屈。他的发疯,倒不全是厂里的过错,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天性使然。
其中是非曲折,由于当时袁野年少,不甚了了。
胡玉兰的老伴平时看不出来,坐卧起行,交谈言语,跟正常人几无二致。
但是一旦发病,突然就换成疯癫的犬吠模式,一个人站在院中右手叉着腰,左手指天骂地,声若惊雷,气若长虹,喝骂声两三个小时不停歇,搅得四邻不安,苦不堪言。
就这样整个三单元七家陪着胡玉兰家硬是耗了十五年,直到老爷子突然一日驾鹤西游,再也没回来。这一下,整个三单元终于安静了,七户人家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大神送走了!
袁家都以为从此就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们想的太天真了,后面的麻烦又接踵而至。
胡玉兰死了老伴,一个人孤独地又生活了三年。她在老河口有一个亲侄儿,看到老太太一个人独自生活,怪可怜的,就将她接到老河口奉养,从此她家便一直空着,没人居住。
大院里的人虽然从平房改住楼房,有些陈规陋习也顺势带进了楼房,比如说他们还像在平房似的,喜欢无论什么东西,茶叶梗、水果皮还有屋里的垃圾,全都倾泻进厕所的下水道,天长日久,不时便会发生下水管道壅堵的状况。
其实下水管道壅堵不可怕,住过楼房的人家,这样的麻烦多多少少都会碰到,算不上什么大事。
如果一楼有人的话,当然会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喊楼上住户停止用水,然后大家齐心协力,一起疏通疏通就可以了。
可惜的是楼下胡老太太早就搬离301厂,去老河口了,屋里没人。待等到大家察觉下水管道堵塞的时候,污水早已向上翻涌到了二楼袁家。
事发当日上午,袁家没有一个人在屋内,等众人回到家里,便见污水横流,秽物遍地,那种景象,恶心的袁野差点吐了出来。
全家强忍着不适,一遍一遍地刷洗冲涮屋子,打扫了三四个小时,才将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然而那股奇怪的味道直到一个月后还能够闻到。
自家屋子倒是清理好了,可下面的下水管道还堵着呢!一日不疏通,他们家一日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再去疏通管道,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因为堵塞的太严重了,疏通起来颇为麻烦。
楼上三户不得不下来找来工具,一起疏通管道,一边奋力干着活,一边痛骂着一楼的不是人。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摊上这样的邻居,有谁不叫苦呢。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要来那么一两回,直到后来老太太终于将一楼卖了出去,这种事情才彻底消停下来。
所以袁野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想再与这家恶邻为伴,当年与胡家为邻的日子充满了血和泪,他受够了,被胡玉兰家折腾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