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四章 传奇赵大爷(1 / 2)又一片蔚蓝天空首页

袁牧将全家人都送到301厂家属院门口,然后又开着解放车回车队交车。公家就是这点好,办点什么私事,提前打声招呼,一般都会通融一二,不会多么严苛无情。

袁克成今天专门请了假,没有去厂里,也随着大家往院里走。大家刚到屋里,还未坐定,便听到屋外扰攘的杂乱声音。

还是小月月腿脚勤快,说了句“姥姥姥爷,你们坐,我出去看看!”,便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出屋去,不一会儿,便见小人儿去而复返,后面还缀着一大串人涌进客厅,本就不大的房间瞬时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猛不丁见到屋里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袁克成一愣,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慌忙站起,手指向众人,道:“你们………”

却见袁牧排众而出,拉着一个青年走上前来,道:“喂,小五,你的客人来了!”

袁野满脸疑惑地站起身来,问道:“我的客人……”他能有什么客人?

那位青年上前一步,身体微躬,彬彬有礼地双手递过一张名片,道:“彼人方文澜,目前供职于香港星报,忝为报社编辑。”

袁野接过他的名片,满脸疑惑地打量眼前之人。

那位青年雪白的的衬衣,直挺的黑西裤,裎明刷亮的皮鞋,一副精明干练的精英打扮,见人先自三分笑意,礼貌周全,面面俱到,让袁野立马想起前世在广东打工厂里的港台干部的做派,真是一模一样。

一厢看热闹的赵大爷笑道:“方先生,你不是四处打听那位袁野先生么,那不,你面前的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你要找的袁野先生,我们大院四千余口,只有这小子叫袁野。

话说袁小五,小袁野,你个小屁孩儿,什么时候成先生了?告诉你大爷,你这先生是干什么用的,是开药的,还是教书的?”

赵大爷兀自不忘打趣袁野,他可没有一点见外,这小孩子可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亲如子侄。

方文澜一脸诧异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但觉干巴瘦削的小身板,还不到一米七的海拔,唇红齿白,眉目清俊,面上的胶原蛋白清晰可见,唇上刚刚长出的一圈娇嫩的茸毛,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像是一个年满二十岁的成人,倒极似某个青葱少年。

他心下打了一个突,本欲张嘴询问一下,又怕语言唐突,冒犯了星报的这位未来撰稿人,迟疑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脑海中盘旋不去的的疑团,问道:“请问您就是袁先生,先生贵庚?”

这么文绉绉的话说出来,更加印证了来者不似内地人,内地人通常不是这么说话的,内地人说话通常十分直爽,不用任何敬语,便是那般小巷抬大梁,直来直去。

毕竟几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绵延数载的大改造运动,其破坏力惊人,将传承几千年的灿烂文明彻底粉碎,钟鼎坛罐、神位佛龛尽数掀翻地上,学术道统自此失去了传承,一代一代相因下来的精神思想和智慧文明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袁野曾经与尚存一息文脉的港台人士交谈过,也许是粗浅的印象,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感受,但觉言谈举止间,俱是胸有沟壑,气华自显之辈,与国内所见大都粗豪蛮荒的气象相异成趣。

又是老赵头多嘴说道:“诶,我说老袁,你家小五多少岁来着,我记得有十五了吧!”

袁克成瞧着满屋子挤挤插插的人,一脸僵笑地答道:“还不到,赵老哥,年底才满十五周岁。”

袁野一脸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说道:“赵大爷,我自个儿带着嘴呢,不劳您老替我代言,要不,您老先歇歇脚,坐会儿,喝口水!”

这位老爷子,尽管袁野烦的要死要死的,也不敢有表露出丝毫不敬之色,给他个天大的胆子,也惹不起这位老爷子。

说起赵大爷,那可是跺一跺脚,能使整个301厂乱颤的大神。301厂家属大院的人,没有一个敢捋这尊大神的胡须,便连301厂厂长大人那般尊贵人物,也要礼让三分。

听闻去年南方工业集团的老总下来301厂视察,大老板见到他,还客客气气地唤一声“老爷子”。

其地位之尊崇,足见一斑。

这位大神属于大院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般的传奇人物,他的一生可谓叱咤风云,波澜壮阔。当初袁野在电视看到军歌嘹亮和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面的高大山和石光荣,便不觉自动代入赵大爷,银屏中的众多画面隐约与他老人家的许多行为作派相差仿佛,那分明说的就是赵大爷一生恢宏壮丽的华彩篇章。

赵大爷的名字很土,叫赵大根,少年时因为家境贫困,实在吃不上饭。几欲饿死的当儿,正赶上红军路过当地,他便跑去参了军。他自言,当时参军,本来就是图的那口饭,没有吃的,他只有饿死的份儿。不当兵,没有活路。他参加社民党军队的动机十分朴实简单。

没想到进入军队后他竟如鱼得水,最终成为一名久经考验的的共和国战士,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资历可说是非常深厚,在整个南方工业集团中,也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元老。

早年间,南方工业集团创建伊始,曾经接收了许多退伍转业老兵,其中颇多资历显赫之辈,唯独赵大爷屹立于泰山之巅,傲视群雄。

他属于开国元勋那一批打江山的老前辈,曾经获得过东北解放纪念章、华北解放纪念章和抗美援朝纪念章。

这三枚纪念章,袁野曾有幸亲见,别的纪念章还有没有,他没有展示出来,碍于老爷子独特的个性,没人敢问。

原来袁野并不清楚赵大爷的底细,只知道他就是一个老兵,讨人嫌的老头儿。

作为一个院里多年的老邻居,就晓得他是一位性格暴烈,动不动就喜欢叱骂老伴的倔巴老头是一位喝多了酒,就经常拿自家孩子大宝小宝撒气的坏父亲是一位天天无所事事,只知道侍弄门前花草的老花匠。

因为两家隔着一条两米宽的人行道,挨的很近,加之又沾亲带故,且都是北方人,两家天然有种亲近感。赵大娘经常到袁家串门唠嗑,两家走动十分频繁。

赵大娘时常会提到老伴身上的弹片和枪伤,说他一到雨雪天就痛的直撞墙,说他老是不听劝,喝酒无度,怎么劝都不听,喝了酒便有些放浪无行云云,这些陈年旧事都如过眼烟云,在袁野心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直到那一天,他目睹了那三枚战争纪念章。

能得识这三枚纪念章的尊容,真是纯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