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过,秋风骤起,隐于叶下的秋蝉已无力再长鸣,只是时而为它们即将消逝的生命发出两三声短促的凄厉悲吟,听起来让人哀愁且忧郁。
至少在杨启邢听来是挺愁的。
距离前日召集众人议事,两日已过,可自家妹子和耿成文仍旧不知所踪,自己疯了般让人在整个营内营外展开地毯性搜索也不见其人。
只听人说三日前看到耿成文追着杨启铃出了营,结果往那人所说的方向一找,只找到了一片被烧焦的野草和一大片斑驳血迹,所有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无从再寻。
正所谓祸不单行,正当杨启邢为自家妹子安危发愁时。
流民营里不知从哪传出一股流言。
说是杨家杀了朝廷天使,造反在即,朝廷将派来官员从百姓中选出一位首领,授以王爵,助朝廷讨伐逆杨,活捉神猫,平此天下乱局。
在这股新出来的传言里,神猫杨启邢已经完全被神话了。
似乎只要神猫肯出杨家,天下大疫马上就会平定,所有病患即刻就能康复。
而且这流言正以非常恐怖的速度传到每个百姓的耳朵里,不管有多夸大多不切实际。
可那些病患,病患的家属,害怕染病的人还是将这流言看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就算这流言说得再浮夸十倍,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并不是他们太过天真或无知,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正思索着心事,忽听匆匆脚步声自帐外响起。
罗伍汉一把掀开帐帘,还没等他见礼,杨启邢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可有查清?谁人所为?可是赵室?”
一则流言,突然冒出来,并以如此快的速度传播得人人皆知,定是有心人暗中捣鬼。
杨启邢也立刻将正在寻找杨启铃的罗伍汉找回来去查这件事。
罗伍汉向杨启邢一抱拳,口中只吐出二字:
“平世。”
杨启邢不敢置信道:
“吞海玄鸟李逸?”
罗伍汉答道:
“正是此人麾下传出。”
他疯了?我招他惹他了?为何对我下此毒手!杨启邢面上不动声色的冲罗伍汉挥挥手道:
“本君知道了,你且候于帐外听令。”
罗伍汉抱拳退出帐外,杨启邢缓缓坐在椅上皱眉苦思。
此时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都不在身边,想找人来分析分析这个李逸是个什么心理也没人可找,只得自己一人推理起李逸的动机来。
李逸此子,其心非小,欲做一番伟业出来,可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故天下大疫如此之久,他空有武力最强的一股势力,却连眼前的流民都摆平不了。
白白在此耗费大半精力,拿他与袁公路袁本初做对比都是在夸他。
好歹袁公路敢在强敌环视下凭着一块玉一座城就自立为帝,堪称作死之楷模。
袁本初更是能雄踞整个河北,虎视中原。
可就这么一个前怕狼后怕虎的家伙突然要对自己,对杨家动手?
杨启邢甚至能想象到,这流言一传开,就算自己表明身份亲自出来给流民治病都不行。
人家希望的是自己一登场就能燃爆全场,一抬手就能天降甘露给他们来个群体大治疗术。
自己非但不能做到,就连给这些人治病的药材也凑不齐百分之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时失去希望怒火中烧的流民不把自己和杨家挫骨扬灰那就怪了!
李逸这厮,自己到底与他何仇何怨?要置我一家于死地?
不管何仇何怨,既然这厮针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棋子已然落下。。。
杨启邢俯身随手拾起脚边一个小石子,将它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下,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落子?
“你也喜欢玩石子?”
坐在帐内角落一言不发的陈露瑶看见杨启邢拿个小石子在手上把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露瑶声音传来,杨启邢只觉自己体内一阵温暖惬意。
如此美人妙音入耳,心中一切烦恼忧愁似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帐外秋蝉的悲鸣也伴随着陈露瑶的话音融合成了一卷让人流年忘返的风景水墨画。
如痴如醉后,如露亦如电。
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杨启邢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看向陈露瑶。
切好陈露瑶也在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
“仙长!杨小娘子有消息了!”
恰在这时,罗伍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二人霎时间方寸大乱,匆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罗伍汉推帘而入,知道这位仙翁着紧那位杨小娘子,当即连礼也不行,开口便道:
“有一流民,说是身上有杨小娘子手书要来交给仙长。”
“人在哪?”
杨启邢急忙问道。
“正在帐外。
”罗伍汉答道。
“速速招来!”
罗伍汉跑到帐门边将帐帘一掀就冲外喊道:
“那个谁!对就是你,速速进来,仙长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