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金永圣又是惨然一笑,“这几千士兵虽然能保住性命,可我们呢?难道你甘心由威震八方的一坛之主沦为人家的阶下囚吗?你能忍受得住胜利的怒沧军人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你,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都可以唾骂你,并在你面前尽情欢呼胜利,弹冠相庆吗?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能受得了多长时间?”
与之相较,你愿意战死,还是愿意投降?生命,难道真的比尊严更重要吗?金永圣气塞于胸,似在质问骆金雨,又像是在反问自己。英雄末路,除了夕阳晚照的凄凉,还能有什么呢?
“我带一千战士挡住他们,你们撤退。快!”金永圣已经拿定主意,誓不投降,血战到底。未待尚可言与骆金雨答话,他早已经大踏步走出去,“绝名,明人不做暗事,当日我与可言坛坛主尚可言、无尘坛坛主姬无尘以及边外狼族胡人萨仁在安老的带领下于辉阳刺杀于你。”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身受重伤都是拜我们所赐,这个仇,想必你不会不报。既然如此,现在我只求与你公平一战,死在你的矛下,我这条命也值了。哈哈,你不会被那一战吓破了胆而不敢接战吧?”金永圣高声喝道。
“金坛主,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用如此激我,既然你如此英雄盖世,我又岂畏首畏尾做小人状。好,我答应你。”绝名吐气开声,语声清越激荡,久久回响在山林之中。
“不过,金坛主,此番我军大胜非战之功,而是借用天时地利及其他力量,略略有失光明。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想不想听?”绝名微笑说道。
“好,你且说来听听。”金永圣巴不得多拖延一些时间,以便完成突围部署。他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只不过对己方突围还抱有幻想罢了。
输仗不能输人,他金永圣仅次于季梦非,位居十大坛主次席,绝对不能投降,至少要将精神的头颅高高昂起。
“你我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我都答应你,你们带这几千士兵回家,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虽然你们不肯投降,想突围而走,但多杀无益,更有伤天和,是以我放你们回家。”绝名猛然运功喝道,喝声轰然,在五峰之间回荡,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身旁的刘思成等人非但没有因为绝名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懊恼,相反暗自里都松了口气。昨夜至今晨,他们杀的人太多了,看得心惊,杀得手软,这一停顿下来,人人都感觉自己快成了满手血腥的刽子手了,都是有几分莫名的悔过感。
现在又看到了金永圣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慨,他们最佩服的就是豪气干云霄的英雄,不禁对他油然兴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其实心里都盼望绝名最好放过他,甚至,放过这支败军之师。
而绝名也是这般想法。两下不谋而和,却让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仁义为怀的绝名则更为敬佩。要知道,战场瞬息万变,虽然几千人数的军队称不上是个大数目。
但在关键时刻,却可以在一位智谋过人的统帅手中成为决定战局的一支奇兵。这样大的一块肥肉已经到嘴里,却能硬生生的吐出,如果抛除所有的阴谋诡计等诸多功利因素不谈,这却不是妇人之仁了,相反却证明了豪情和魄力。
其时,世事本就是这样,对于很多事情来讲,适时放之,反而证明的是更强大的信心和勇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次又能如何呢?
这边金永圣几人早已惊得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如此轻易就被放过了?如果换做自己,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要么赶尽杀绝,要么尽俘成囚,总之不能让他人再回后方重振军容,整装再战。
可是,绝名确确实实地当着自己五万下属的面说出放过他们的豪情壮语,战场之上,做为一名统帅必须言出令到,说到做到,每说的一句话都至为关键,非同儿戏,否则如何能立威于三军之中?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骆金雨如做梦一般远远问道,她感觉有些不真实,想确认一下。
“我绝名言出必践,说到做到。众儿郎,仔细听着,让开一条路来,我与金坛主一战之后,让他们平安撤去,不得再行攻击、追杀。听到了吗?”绝名后几句话却是对着自己的怒沧战士说的。
“听到了。”怒沧将士全军上下轰然响应,围堵在洞仙军来时路口的战士们纷纷向两侧移动,只片刻,来时的路口便显现出来。金永圣心中激动莫名,眼眶潮湿,两行英雄泪终于再忍不住洒落下来。
“绝名元帅,你的大仁大义我领教了。我无话可说,谢谢你!”说罢,遥遥当头一揖,这个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豪杰终于对绝名心服口服。
尚可言眼中凶光敛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感激之情,他与骆金雨在金永圣遥遥躬身的同时,也是远远地当头一拜,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