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朱夫子的直言不讳，也省了彼此猜忌你来我往的功夫。朱夫子直接，她比他更直接，“我的确还有部分竹纸的存货，只是比不得昨日赠与大夫人的精细，并未在上面洒上金箔，纸张本身也未添加香料，不过书写手感和昨日无异。”

沐娇一边说，一边进到里屋，将存放在里面的竹纸取了出来，递到朱夫子面前。

见到竹纸，刚才还能克制淡然朱夫子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伸手小心抚摸竹纸，感受它细腻的纹路，浅浅喃喃。“不用金箔不用香料，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不过注意到沐娇一直盯着他看，朱夫子不得已放下手中的竹纸，眉头紧蹙地看着沐娇。

饶是如此，手还是停在竹纸之上，不愿离开。

朱夫子所有小动作尽收沐娇眼里。

沐娇必须承认，她当初准备竹纸给大夫人，的确另有打算。一方面大夫人一心向佛，送经书刚好投其所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寿宴当日，朱夫子作为大夫人的座上宾，定会在那时出席，伴她左右。知道朱夫子嗜文成痴，对竹纸根本不会有抵抗力，且会比大夫人更痴迷。她本以为朱夫子还会矜持几日，没想第二天便来拜访，而且果然要了竹纸。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就算之中。

朱夫子看懂沐娇的诉求，轻笑摇头，“所以我需要花费多少刀币才能从沐小姐这里拿到竹纸，亦或者要老朽做什么？”

“朱夫子德高望重，又是大夫人的桌上宾，您能看得上我做的竹纸已经很荣幸了，怎么可能还要您的刀币呢？”沐娇轻描淡写略过，同时向朱夫子抛出橄榄枝，“而且您用完这些竹纸后，以后我每做一批竹纸，便会稍一些到您的府上，也不用支付一株钱。”

沐娇言语真诚说得很慢，朱夫子虽然心里狂喜，不过面上到底波澜不惊，模样平和看向沐娇，“所以，我要做什么？”

“我打算在城里开一家竹纸店，专门销售这种特别的竹纸，希望朱夫子可以和我一起经营。”沐娇说出自己的诉求，想要利用朱夫子和大夫人的名人效益，打响竹纸的名声，让城里更多人愿意接纳竹纸，使用竹纸。

“你要我在街上吆喝售卖？”朱夫子憋得一张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沐娇没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便见朱夫子激动得拐杖都握不住，在她身上来回地指着，“我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沐娇没想朱夫子会这么激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年代重农抑商，商人虽然有钱但人人都看不上，从商也是没有办法的最后一条出路。一般人都看不上，更不用说朱夫子这种注重面子的名家大儒，脑子更是根深蒂固，将从商看成堕落和不入流。

沐娇从未觉得经商丢人，也知道一时半刻改不了朱夫子的顽固想法，正在犹豫措辞，朱夫子却改口说。“我不可能和沐小姐一起卖竹纸，不过或许我可以推荐一人。”

“此人姓骆，本就是城中售卖笔墨和竹简的商户，应该对你的竹纸有兴趣，我会提前打好招呼，只需小姐带着竹纸前往，和他具体商量便是。”

朱夫子说完，又望了眼桌上的竹纸，他不可能经商，又不愿这么错过竹纸，权衡之后只能卖了自己结识多年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