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婆娘，反应过来操起椅子一下砸在张婶身上，因为酒醉身子摇晃，不过指着她劈头盖脸地骂。“你没搞错吧？问心无愧？那我们家小牛没了，这笔损失怎么办？”

小牛是他借钱买的，牛没了，明年春天不能耕田且不说，拿什么还给别人？

张婶被打倒在地上，挨了椅子一下的背部疼得厉害。她知道家里的情况，本就勉强维持生计，如果还要背负小牛的负债，只怕来年春天根本揭不开锅。不过长长出了口气，“可是小牛的死和沐家小姐又没有关系，没道理让她受过。”

张屠户听到这话更来气了，干脆站起来拳脚相加打在女人身上，“小牛的死是和她没关系，但谁让王秀看她不顺眼呢？事情是王秀策划的，官也是她报的，在公堂上也是她义正言辞。就算现在要投案自首，也是她去说明情况，你瞎掺和做什么？”

“王秀怎么可能会说明？”张婶知道自己男人就是舍不得这些得来的刀币，可是这都是不义之财。

见她还是不死心，张屠户索性把话挑明了，“我今天去集市买酒，可听衙役说了，昨日监狱突然大火，沐家三小姐已经活活烧死在了里面。你现在去自首，可就是惹上一条人命。你是要把命赔给她吗？”

张婶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张屠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他的裤腿，不甘心地问。“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怕把刀币还回去，所以才编出这样的借口。她进去的时候还是大活人，怎么可能一下就没了？”

张屠户一脚踢开脚边的女人，“进到那种地方一下没了不很正常吗？你不信是吧，不信去附近打听打听，衙役都说了，公告也发布了，还能有假吗？”

张婶怔怔愣在原地，终于相信了自家男人的话。

她……她害死了沐家小姐？那个在朝堂之上伶牙俐齿的沐家小姐真死了？

“事情已然这样，我想着静观其变最好。反正牛皮和牛肉都是在他们家发现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再说现在人都没有了，你再去投案意义不大。”张屠户安慰张婶，一边抚摸她脸上的伤，一边悠悠地说。“我们家还有两孩子，不能没有你。如果实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大不了买些东西祭拜一下沐家小姐，便也够了。”

男人安抚完张婶后，将放在桌上的刀币小心藏在柜子里，担心被盗走，特别加了一把锁。又回头看了眼张婶，叮嘱她千万不要做傻事，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张婶心里五味杂陈，目送自家男人离开后，缓缓站起身子。

她家有两个孩子，年长一些的七岁，年幼一些的五岁，都是活波可爱的男孩。她也羡慕沐娇有法子送仲豆去学堂念书，可是他们家的情况一没门路，二不是官宦子弟世家望族，三也没有钱，只能空有这个打算，却没落实的法子。

不过想到已经在大火中丧生的沐娇，张婶心里的愧疚便再多了分。她起身挪动遍体鳞伤的身子，支撑着蹒跚的脚步来到屋子的后面。脚下的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那里曾经葬着早夭的小牛。

不过现在空有牛骨，牛皮和牛肉都被扒了下来，成为陷害沐娇的工具。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良心，张婶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