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严恪上前一步,拦住沐娇的去路。“阿娇,你有事。”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压垮沐娇的最后一根稻草。
沐娇只微微扯了扯嘴角,不过浅而摇头。“我当然有事,豆子病情急转直下,偏偏王朗半点法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她恨自己不通医理,不然还能帮上忙。
她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豆子受苦,甚至连靠近都不行。
“阿娇,你冷静点。”严恪轻轻劝了句,将手放在沐娇的肩上,“我们一起想办法,事情并未到最糟糕的时候。或许,我可以拜托父亲去更远的地方问问,说不定有大夫愿意过来。”
虽然希望渺茫,不过严恪安抚沐娇,给她画了个饼。
“可是我等不起。”沐娇打断严恪,“豆子也等不起,我不能没有他。没有豆子,我的天就塌了。”
沐娇不敢想象,没有豆子之后应该怎么过,声音亦是颤抖得厉害。
她还记得张婶的话,一旦感染疫病吐血,便只有几日可活。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阿娇,你冷静。”严恪小心翼翼地安抚。“豆子不会有事的。”
“你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什么!”沐娇突然歇斯底里冲严恪吼去。“你知道豆子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你知道疫病意味着为什么吗?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豆子身子冰凉,被大火焚烧,然后随便在这里挖个坑埋了吗?我的豆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没有享受过,你要他就这么去了?”
沐娇颤抖着声音,反复质问严恪。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她的痛彻心扉,她的难过沮丧,无助彷徨,仲窛压根就不懂!
仲窛却是静静地看着沐娇,听她将刚才这么一长串的话说完。
“我不懂?阿娇,你觉得,我可能不懂吗?”
他喃喃自言自语,“我怎么可能不懂?这些日子枯叶郡死了多少人,我心中多少有数。我认识他们当中的每个人,在枯叶郡的街上见过,他们会亲切地叫我严公子,也会和我说些家长里短,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去,疫病也如一把大刀一般,始终悬挂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你觉得我的滋味好受吗?你以为我不能感同身受?”
严恪虽然平日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但是只要相处久了,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他心上的温柔。
他也有他的在乎,只是很少表露出来。
沐娇怔怔地望着严恪,好似当头棒喝……
经由严恪这么提醒,她才意识到严恪同样也是正常疫病的受害者。
一行清泪从她的眼里流出。
不过颓然坐在地上,她看着严恪嚎啕大哭。严恪安静地看着沐娇,没有出言劝阻,也没有将沐娇拉起来。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沐娇,直至自己也红了眼睛。
沐娇哭得累了,竟然昏厥过去。
严恪叹了口气,便把倒在地上的沐娇扶了起来,扛在肩头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
疫病就是笼罩在枯叶郡上空的乌云,只是严恪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放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