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去问为什么,或者说没人愿意去问。
别人不问,杨易也省得解释,自己前世今生的记忆混乱的融合着,许多东西根本解释不清。
年关将近,东市之上人头攒动,汉人自古就有个习性,无论多贫寒,多困苦,到过节时总是想要好一些。春节这个遗传千年最具有特性的节日,团聚,欢乐一定会成为主调,哪怕战争,灾难,也阻挡不了人们热情。
杨易摇着纸扇,踱步而行,这古代许多东西有的前世在电视中见过,有的却从没见过,或许都是在岁月中流失了。
“檀香药材香囊~!戴上有防虫驱寒之效,走过莫错过啊!只要五文钱啦!有各种样式,来来,客官选一个么?啊,九…”
香囊摊主抬头看见杨易站在自己摊前,被吓了一跳,险些一句“九呆子”就脱口而出。
“九…九皇子买..买香囊么?”若不是摊子上还有一大堆货物,摊主早就拔腿开跑了。
杨易也不在意,杨母因为身处深宫之中,便是冬日里也有不少虫蚁,买一个这种别致的药材香囊却是很好的。
“这个多少?”拿起一个淡红色的香囊,在鼻子前晃了晃,一股子药材清香迎面而来。
“五…五文钱。”摊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三文如何?”
“啊?这个..最少四文的。”摊主有些呆滞的回道。
“OK成交!”杨易从腰间掏出四文钱,轻轻抛向摊主,又看了眼手中的香囊,转身离去。
摊主手忙脚乱的接过铜钱,再抬头看杨易早已去远,瞅了瞅手中噌亮的四个铜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声惊道:“天啦!什么时候九呆子都会砍价了!”
杨易将香囊勾在手指上,嘴里轻声哼着后世某首流行歌曲,看上去心情不错。
两世为人,都有一个命苦却又爱自己万分的母亲,也不知该悲该喜,自从无奈接受穿越这个事实之后,杨易似乎变得更感性了。
人总是这样,往往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可是失去的东西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杨易重来了,很多东西他打算重新对待,首先便从对待他的母亲开始。
看到街上持着烟花泥人儿互相追逐的小孩子们,想到自己小时候,想到前世的母亲,
杨易略一低头,两眼微红,心里暗凝:“妈…儿子很好,你们一定要保重。”
“吼~!滚开!都滚开!”正在此时,人群前方一阵骚动,隐隐看见一两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马车过处,路上行人纷纷狼狈躲窜,货物满街抛洒,一片狼藉。
只是转眼间马车便已到眼前,反应快的都赶紧站到路边,只有一个小孩手中拿着烟火似乎被吓到了,呆呆的站在路中,听到母亲哭喊自己,又转头看向母亲。
当孩子的母亲因为奔跑太快,摔倒在地上,还依然惊叫“儿子!快闪开“时,小孩似乎明白了,回过头来刚刚想挪出一步,伴随着一声惊耳的马匹嘶吼声,一道很大的黑影遮住了阳光,黑影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发髻被风吹起。
这一刻仿佛时间定格了。
路人还在爬滚,拉满货物的木车掀翻过去,路旁的几只竹框被抛到空中,框中待宰的野鸡腾空而起,有人惊呼,有人哭泣,有人嘶吼,也有人怒骂。
最后,所有目光会聚到马车前,所有一切都在预示着小孩下一秒的结局。
时间继续,马车猛然奔动,驾车的人狠狠的拽动缰绳,烈马吃疼,脖子向后仰去,惊声嘶吼,前足高高抬起,足足在地上挣扎了数丈之远才堪堪停了下来。
一时间大街上静悄悄的,都呆呆的看着马车后面,也有人不忍心将头转了过去,只剩下孩子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喊声,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
冷漠的行人在每个时代都不会缺少,可是一个小孩子的生命却永远不会被人漠视,这是人性的根源。
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有人高呼:“没。。没事!孩子没事儿!”
虽然有些不可信,但不得不说这一声高喊,似乎让所有人解脱,至于解脱了什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孩子的母亲听到呼喊,奇迹般从半晕厥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以不输于后世“博尔特“的速度奔向了马车后面,当真真切切的看到孩子安然无恙的坐在地上,毫无保留的一把将孩子拥入怀中,放肆的哭泣。
孩子没事,本身是个值得庆幸的事,可是此刻路人的表情却五味杂全。孩子母亲情有可原的眼中只有她的孩子,但路人却清清楚楚见到这位母亲是从谁的怀里将孩子夺了过来。
不错,瘟神,九呆子。
杨易此刻极其狼狈,一身衣服被擦挂的破破烂烂,黑秀细长的发髻凌乱的搭在肩上,左手无力的搭垂着,也不知是哪里受伤了,血红的鲜血从袖腕中滴滴流在地上,在烈日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这样明明白白的“事发现场“若是还看不出是痴痴呆呆的”九呆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小孩,那呆子的称号就该让他抱回家了。
众人心下有过一万种英雄的形象,单单没有杨易这个呆子瘟神模样。
这是一种思维的惯性,就好比每个人谈到叫花子,第一反应一定都是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形象,而绝不可能有人想着一个叫花子开着一辆宝马乞讨。
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杨易,半响没人做出反应,“扶不扶?“成了所有人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