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又由璞笠山奔来百余人,这些人虽持着枪挽着弓,但衣衫破烂。金皋打马迎了上去,叫了一声掌家的。
刘洪起,孙名亚,郑乐密,吕三,徒步率着一百多人赶来,眼前是一团厮杀的战阵,战阵外稀疏分布着些弓手,不停地往阵中放冷箭,射得阵中已不见了骑兵,官军渐渐将战局翻转。郑乐密持着钩镰枪正欲往里冲,手腕却被金皋扣住,金皋一指刘洪道,“木进去,这是洪道的好样”。众人这才发现刘洪道负伤了,不待刘洪起上前查看,李伟国上前禀道:“北面还未围住,请掌家的发派人去”。刘洪起闻听,回头叫道:“拿弓的分两路上去,专射杆子!”。几十个弓手闻令,从战场边缘,分左右包了上去”。吕三对枪兵叫道:“枪兵也上去,站着呆看!”,刘洪起点了一下头,数十个枪兵,立时分做两路兜了上去。刘洪起道:“趁着杆子叫官兵揪刮住了,咱在后边打打太平拳,伟国,你这点子好”。
“你它娘的也有点准头,咋将戴毡帽的射翻了”,郑乐密一脚踢翻身旁的弓手。“不是俺射的”,“拿来!”,说罢,郑乐密一把夺过滑轮弓,抛了钩镰枪,从弓手背上抓了几支箭,便向阵中射了起来,竟是箭无虚发。这时,几个官兵由阵中奔出,有带伤的,有不带伤的,嗖的一箭,一个不带伤的官军被射倒,却是金皋射的。阵中的厮杀声比先前弱了些,刘洪道坐在地上,一手捂着长长的箭羽,刘洪起蹲在一旁验看伤处,这时,一个血人踉跄着奔了过来,“郭虎!”,有人叫道,刘洪起随即起身。郭虎奔到近前,诧异道:“洪道咋了?”。刘洪起道:“不碍事,你这身上——”。郭虎回道:“娘的,阵中土寇砍俺,官军戳俺,大不易捡了条命出来,不是这几年练功未偷懒——”,说到这,郭虎忽地双脚一软,倒在地上。
东北角,几个老者拎着枪,踩着泥,跑得气喘吁吁,他们是二梯队,是刘洪起带来的人,多是老头,一个老者边跑边道:“跑哩设急慌忙哩,俺还当恁是撵贼哩,却是要和贼兑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璞笠山的弓手,却是先前李伟国带来的人,他射出一箭,正欲搭弓再射,忽地被一箭翻中面部,惨叫着倒了下去。这时,十几个杆子由阵中奔出,璞笠山的这帮老头见之心惊,却见当中一个白胡子俯身拾起弓,扬手一箭,将杆子的一个弓手射倒,之后又是一箭,又射倒一人,他正欲射第三箭,却被一箭正中眉心,顿时,军心又乱,老头们逃跑欲念又炽。土寇奔至近前,在老头们的枪阵前左右分开,蹿了出去,只有一个脑袋不开窍的贼站在枪阵前哀求,求老人家放一条生路,一个老头哆嗦着长枪道:“恁莫过来,莫过来,信不信俺戳你”。“老梆子,真当爷怕你”,那贼目露凶光,却忽地一下,太阳穴上却长出一箭,接着马蹄声响起,金皋带着四五骑向逃跑的杆子追去。刘洪起远远目睹了东北角的情形,道:“不白养,若临阵再砍两个,这些人民冲锋队尚堪一战”。
临阵再砍两个,指的自然是杀一儆百。半个时辰前,刘洪起若不是砍了一个老头,根本就拉不出这一百多生力军。庄士相信,临阵杀人,震慑军心,提振士气,是有效的做法。
刘洪起道:“将才开弓的老者是谁?”,吕三在一旁回道:“吴老二,都叫他老面堆,是个绵善性子”,刘洪起闻言一叹。刘洪道坐在地上道:“黄脸下落不明,别要是不好了”,刘洪起闻言,心中又添沉重。“你都白搁这,去兜住阵子,木放杆子跑了”,刘洪起向身边的十几个人吩咐道。杆子就是土匪,这个词在河南一直叫到民国时代,在这个时代,也上了杨嗣昌的奏疏,杨嗣昌就把河南的土寇叫做杆子。
阵中的拼杀还在继续,地上杂乱着肢体,兵器,那些扔在地上的大抬杆不知被双方践踏了多少回。官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占上风。阵中,一个土寇举刀欲砍,忽地被一箭射穿了颅骨,一旁的土寇分神一看,只见阵外散落着些弓手,不时向阵中施放冷箭,“璞笠山的人”,念及此,他心神大乱,虽欲投降,怎奈放下兵器便会被戳上一枪,也只得挥动单刀,勉力应付。“侯鹭鸶人头在此,降者免死!”,忽地,阵外有人叫道,这个使刀的土寇磕开对方的长枪,跳到一旁,向南边望去,只见一支长枪高高竖起,枪尖上挑着一颗人头。他收回目光,官兵一枪又至,他又是一刀磕开,“大哥,大哥,休要再杀了,这便降了”,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