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蝎全神贯注之际,青蝶悄悄飞着绕至他身后感应不到的死角,淡淡的青光自它小小的身躯泛起,竟是隐约显现着一个人形。
然而,只一刻,变化却突兀停止,光芒消失无踪,青蝶仍是青蝶的模样。
“你受伤了?”
一只白净的靴子兀自出现在眼前,随即一声熟悉的声音入耳
凌蝎抬头,绝美的脸庞倒映在眼中,却是夜晚婷又折返归了来。
他虽讶异却未松口,好不容易快绑上一圈,他可不愿功亏一篑。
故仅是微点头,含糊一声“唔”算是应答。
“你这人性子偏就如此犟么?”
夜晚婷从凌蝎一手夺下白布条,咬咬下唇,也未立即下手,好似受她如此待遇的以前从未有过,心里到底是有着几分挣扎。
与白兰、小月月分离那夜,在野林中,是两人第一次相遇,剑拔弩张,险些动起手。
再后来灭掉天欲宫那三人,要不是了空阻止,凌蝎可能便被夜晚婷当作绝世魔人斩杀了去。
再后来便是蛮镇狐妖一事……
遥想两人认识的经历,也着实是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成分,不能说是一般相识,却也绝谈不上情谊深厚。
这女子,要她像了空大哥一般信任对待自己,确实是强人所难了罢。
凌蝎见她犹豫,满脸挣扎的模样,轻笑一声,伸手自她手中接回白布。
他,不过是一个弃婴,一个人族幼儿被谷中妖族收养,成长于唾弃、冷眼中。
没敢奢望过,亦从未轻易相信什么。
陌生,即是距离,人心便是冷暖!
他突然又想到小月月、白兰,从未后悔过,今日更加笃实了内心,救下白兰与小月月,这双手为她们沾上世间罪恶的鲜血。
那个单纯的小女孩,那个善良的女子!
纯真与美好,恒远皆是如此稀罕而难以企及,若能拼尽此生抓住一些,守护一些,死又有何惧呢?
夜晚婷彻底呆住,她亲眼眼前这个男子,云淡风轻扯动充满痛楚
的伤口,若无其事地在胸口缠了又缠,他的嘴角还噙着勉强的微笑,若不是苍白的脸色,绝看不出他有何不适。
就好像,在她面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不愿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生生被隔成天涯。
她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缓缓起身,她确信该说些东西,至少也应该说点什么。
是她,夺下那块白布,揭开了他缠上一圈已经隐藏了些许痕迹的伤口,本该是她给他疗伤,可最后还是他给他自己止了胸前的血。
沉寂的青蝶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四处窜飞,很难想象一只蝴蝶居然也能有那般速度。
凌蝎怔住,随即无奈加快步伐追去:“呵呵我无事了,你在生什么气啊……”
夜晚婷愣神,感受凌蝎与她错身而过的气息,她猛地转身,凌蝎已欺身踏开前方没掉双足的草丛,沿着原来的路离开了。
炽热的日光穿透茂密的木林,照射在面容,她浑身却宛若置入冰窖,彻骨的寒意与若有若无的酸楚将整个身心包裹得无处藏躲。
平生坚信自己的她,第一次涌起深沉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