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皓镧殿,不出意外的,她迟到了。当她和小宫女慌慌张张跑来时,看到的就是太傅拿着戒尺在殿外等候她的样子。太傅果然跟她想象中一样,是个长着白胡子的古板老头。见到她跑来,他转身看着她,手里的戒尺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
许烟看着那柄厚厚的木质戒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走上前去,躬身给太傅行礼。太傅低头看她,并不说话。
一时间,许烟只能听到戒尺划过空气的猎猎声。许烟受不了这怪异的沉默,忍不住开口道:“弟子错了。”
这时,太傅终于开口,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她问道:“那殿下说说,你所错为何啊?”
许烟不敢抬头,低着头闷声道:“弟子今日贪睡,出门便有些晚了。下次再不敢犯。”说完,便见太傅抓着她的手腕,随后便感受到了皮开肉绽般的痛楚。许烟的小身板忍不住瑟缩了下。嘶,这太傅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可怕,打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面。
太傅冷着声音道:“念殿下年幼,我便只是小施惩戒。若下次再犯,可不只是打一下这么简单了。”
许烟一听到这儿,心下松一口气,今日这事约摸着算完了。她正准备抬头,就听太傅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认为,今日错在何处啊?”她心中叫苦,怎么还没完啊?她运用自己的以不变应万变法,低着头数着自己脚下成队走过的蚂蚁默不作声。
太傅见她低头不语,摇摇头道:“罢了。如今正好赶上了,我便为你上你的第一堂课。殿下以为,你的一言一行便只是普通的言行吗?今日你爬树的事,宫中皆知。隔墙有耳的道理殿下可知?你眼前看到的安全未必就是真正的安全。”
见许烟有些沉思的样子,便继续道:“如今尚且能为殿下找借口,说你还年幼。可当今陛下,十五亲战打击北蛮。你离十五又有多远呢?且殿下如今举止随意,在宫中疾跑,衣衫凌乱,怎堪当储宫风范?”
随后又叹了口气:“看来陛下对殿下真是宠爱非常,既如此,便由我来好好教导殿下吧。”
许烟听到这儿,抬起头来,应了声:“弟子知道了。今后必定和太傅好好学习。”
太傅点点头,领着许烟走进殿中。殿中点着好闻的薄荷香,许烟打量四周,竟发现了前不久偶遇的那个少年。只见他身行端正坐在桌案前,正垂眸读书。阳光洒在他墨黑的鸦发间,有着耀眼的光斑。许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太傅见许烟盯着少年的方向,出声解释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单名一个起字。”
许烟想了想,太傅姓云名朗。这少年不就叫
云起。
不知怎的,许烟的心划过一阵痛意,那是深入骨髓的痛楚。一时间,她盯着他的方向再迈不开步。明明从未见过他,可为什么会这样熟悉,这样痛?
云朗见她如此,以为她是介意云起在的事。便解释道:“我跟陛下报备过了。云起已无父母,平日便让他跟着殿下一起读书,也算是殿下的书伴了。”
许烟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机械性的被云朗牵着向前。不过,说是一起读书,其实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并不在同一张书桌上。自然,两人读的书也是完全不同的。
云朗从明经书目讲起。不过寥寥数语,许烟便觉得头脑发沉。两只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正当她朦朦胧胧时,头上便传来竹简打在上面的闷痛。她心虚地抬头,正对上云朗阴沉的面容。许烟立马端坐,双目圆睁盯着竹简上的内容。
云朗见她如此,摇了摇头,继续讲着。
许烟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她努力地听着云朗讲礼记。不过大概真的有朽木不可雕的说法吧,许烟觉得自己一定是块千年朽木,朽木极品。要不然怎么理解不了云朗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