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孙先生命弟子收回银线,皱着眉写下一张方子,递给其中一名弟子。
“之前吩咐你熬的汤药,不必再熬了,换成这个方子,每日两次,辰时和酉时,一定要准时送给娘娘服用。”
那名弟子恭谨接过。
“是,师父。”
皇帝颤抖难安的手紧紧握住皇后虚白无力的手,又紧张地向孙先生问道:“孙先生,皇后情况可好?”
孙先生无奈叹出一口气,“皇上,请恕老朽直言,娘娘才刚刚醒过来,病情还不稳定,此间绝对不可再受任何刺激和伤害,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皇帝紧张地咽下一口水,双手更加颤抖了,然后自责道:“是朕不好,是朕……没有控制好情绪,这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请先生务必要治好皇后。”
孙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请皇上放心,老朽自当竭尽全力。只是……”
听到“只是”二字,皇帝的神色又变得紧张,“只是什么?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孙先生停顿思虑了一会,便道:“皇后娘娘此病,绝非偶然。”
皇帝不免有些震惊,“先生此言何意?”
孙先生示意让弟子收好医箱里的物件,便沉声道:“老朽听宫里娘娘的贴身侍婢讲,娘娘过去习武强身,身子骨向来很好,但却突然之间得了此病,皇上难道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提起这一点,皇帝不禁想起多年以前,因为那场北海叛案,皇后力保薛家,他就逐渐冷落了皇后,没过多久就传出皇后染疾在身,自己就再也没来过华阳宫里了,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没有多想,可如今忆起,的确是疑点重重。
“李正!你马上将御书房的人调来,这华阳宫里,除了皇后的贴身侍女,其他人全部撤换掉。另外再将朕的书案搬来华阳宫,朕要在这里守着皇后,直到皇后醒过来。若有大臣求见,就在正殿旁空出一个屋子来,朕在那里召见。”
李公公心里虽有不解,但皇上的话可不敢不听,便应下一声“诺”,接着就立刻出去找人做事。
这些日子,皇帝亲力亲为,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皇后,没有一丝懈怠,同时还下令将太子从东宫释放出来,又将在南海求学五年的镇国公主盛月曦火速召回。
盛月曦乃皇后嫡出,出生时便被明帝特赐封号“镇国”,未至及笄之年,就被明帝允准在宫外建立一品公主府,封邑三千户,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明帝最为宠爱的公主。
五年前,镇国公主为医治母后的怪病,她自请赶赴南海求医,皇帝虽然不忍,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好依了她,只是在暗地里派了数十名大内高手随行保护她。
在机缘之下,她巧遇了现在的师父,也就是当时闻名天下的南海医坛鼻祖华玄清的衣钵传人华素瑛,只是南海华氏有一项众所周知的传世铁则,就是绝对不为皇族宗亲诊病,她便下定决心要在南海学医,直到找到医治母后的办法。
盛月曦一路从南海风尘仆仆地赶回长临,舟车劳顿,便入了望江楼里,打算先休整一番再入宫觐见母后,却俨然看到太子一个人靠在桌前酗酒。
她连忙上前阻止,“皇兄,你怎么在这里喝酒?母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喝的有些迷糊了,醉眼朦胧,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她,于是醉笑道:“月曦回来了,本宫的妹妹回来了……来!陪你的皇兄喝一杯。”
盛月曦气急败坏地扇了他一巴掌,温怒道:“皇兄!母后在宫里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巴掌,总算让太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随即他却趴在桌子上痛哭道:“是我没用,是我做错了,是我没良心。我就是一个废人!”
盛月曦突然觉得匪夷所思,她记得在离开之前,皇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自暴自弃、模样狼藉,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最尊敬的兄长是怎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成这样,父皇知道吗?”
提及父皇,他竟哭得更大声了,“父皇?父皇他早就不要我了!”
太子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让盛月曦非常心痛,她一时难以抚平眼角的犹疑。
“我不在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母后的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怎么突然就……”